第十章:卑微者的祈禱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巨螯蟹 本章:第十章:卑微者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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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滋啦…………

    亮紅色的火苗蔓延著,一條條火舌吐著信子從火坑鑽了出來,一個身材魁梧而敦厚的矮人手持著一把火鉗站在這個火坑麵前,那跳動的火光將矮人的臉照得通紅。這個老舊的廢棄工廠改造的大型鐵匠鋪在夜色的籠罩下是如此寂靜,隻有花板上巨大的換氣扇還在緩慢地轉動著,火苗時不時發出著滋啦滋啦的爆響聲。

    他叫托翁,是來自卡納基爾大陸西北部的霜嶺矮人族最出色的鍛冶師。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整整八年時間了,這八年中他一直在這個地方日複一日地重複著同樣的工作,從未改變過。

    托翁將手中鉗著鐵板的火鉗翻了一下,開始燒那塊鐵板的另一麵。這個矮人用十分莊嚴的神情凝視著這塊鐵板,就仿佛看著捧握於手中的至寶一般。對於一個優秀的鍛冶職人來,每一塊鐵片都是他傾注了無數心血而完成的傑作。

    托翁用他巨大的拳頭敲了一下火坑旁的鼓風機,這頭沉睡的巨獸突然躁動了起來,發出了呼呼的響聲。火坑中的火勢蔓延地更旺了,將火鉗夾著的那塊鐵板燒得滾燙,也跟著火焰發出了滋啦滋啦的聲響。它那深黑色的地板上被逐漸鍍上了一層鑲著金邊的紅色,在這一刻它就真的如同至寶一般閃耀著光芒。

    【“這是最後一遍了。”】

    他這著動手關掉了鼓風機,收起來火鉗離開了那個還在燃燒著的火坑。看來他在心一直計數著鐵板的兩麵被燒了多少遍,所以現在這一工序顯然已經完成了。

    他動身走到了火坑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鐵桶前,他手中火鉗夾著的鐵板上冒著的濃煙還在漫飛舞著。

    這個巨大的鐵桶盛滿了液體,那是給鐵板淬火用的冷卻液。它看起來像水一樣透明卻透出了一層淺藍色,即便在夜色如此濃重的漆黑的工廠它仍然泛著淡淡的光澤,很明顯這不是存在於外側世界的液體。

    托翁一隻手抓著火鉗將兩隻手象征性地合在了一起祈禱道:

    【“願偉大的赫菲斯托斯保佑你永世堅韌。”】

    他睜開了眼睛,捋了捋袖子伸出那粗壯的胳膊探到了桶邊,一伸手將還在煙霧繚繞之中的鐵板鉗入了水中。奇怪的是那水麵上卻並沒有因高熱而起泡,燒灼的鐵板上卻在水中蒸騰出了一道道白色的懸浮物,不知道這樣的淬火究竟是怎一回事。不一會兒托翁便提起了火鉗將鐵板夾了出來,現在這塊鐵板上竟散發著暗藍色的弧光,看起來與剛才的那塊完全不是同一塊。

    【“那,該去繼續打鐵了呢。”】

    托翁端詳了一會手的鐵板,這時候它的餘溫仍然高達二百多攝氏度,但是托翁抓著它的手卻一點也不覺得燙。他大概是對這塊鐵板還算滿意,在自語著點了點頭後便將它放入了一個裝滿鐵片的盒子,將火鉗掛在了一邊的架子上提著一盞煤油燈動身走出了這個車間。

    他用粗大的手輕輕地關上了門,走到了前麵的一個窄一些卻長了很多的長條形車間。這比起後麵那個黑漆漆的車間來要明亮了很多,花板上還有幾隻飛蛾在圍著那幾隻時明時暗的白熾燈的燈泡盤旋。

    托翁放下了手中的煤油燈揉了揉眼睛,這才注意到燈光下還有一個人影在晃動。他定了定神眯著眼睛仔細看了一下,這個正靜坐在鐵皮箱子上的來客正是自己的上級,熾使列薩托弗。看樣子他在這等待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突然找我,你又遇到什不順心的事了?”】

    托翁並沒有因為列薩托弗是自己的上級而停下腳步,他照例走到了鐵架前抓起了那把兩用的鐵錘準備開始打鐵。

    雖然兩者的實力差地別,但托翁其實就像是列薩托弗的摯友一般一直幫其分擔著困惑,因此他們之間的談話無需太過拘束。

    托翁將錘子扛在肩上又走到了打鐵用的那巨大的鐵砧旁,等待列薩托弗在給他答複。他很清楚這個有主見的熾使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征求別人的意見的,至少在處理治安局警務的時候是這樣。

    列薩托弗看著他沉吟了一會,最後還是開口了。他的口氣略有些沉重,看來他這幾心情一直不怎好。

    【“你聽了嗎,那件關於‘超位獵殺者’的事情。”】

    【“哪件?”】

    【“入野和遠川殉職了呢。”】

    【“噢。”】

    【“還有,整個本州島已經有近百分之四的土地被烏魯普烏姆,也就是那個混沌史萊姆族的怪物給夷為平地了。”】

    【“這樣啊。”】

    從托翁的口氣來聽他似乎並不知道這些事,而且對此也並不太關心。事實也確是如此,他除了一到晚在這個工廠打鐵之外就沒有關心過工廠外部發生的事情。他是負責治安局的補給線的,因此治安局外部戰局的推演根本打擾不到他。

    【“你對此有什看法?”】

    列薩托弗有些忍不住了,主動開口問道。托翁隻是捋了捋胡子,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惋惜之情,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拿出一塊鐵板來鋪在鐵砧上,將錘子架在了鐵砧的靠腳邊道:

    【“入野這家夥一直太衝動了,疏於謀略,本身就不適合當警察,會釀成慘劇其實也是必然之事。關鍵是遠川,看著挺樸實的一個夥子,就這白白犧牲掉了。當然這歸根到底還是你的錯誤,會批準千葉縣的特別治安警署去追查‘超位獵殺者’這一舉動本身就是十分冒失的。”】

    托翁著舉起了錘子,將扁平的長方形的那一頭對準了鐵砧上的鐵板,重重地敲了下去。整個狹長的車間頓時傳出了悠揚的回聲。這一聲長鳴在車間奏響了起來,那清脆的回音卻反而讓列薩托弗的心情更加煩躁了。

    【“沒錯,某種意義上確實是我殺死了他。但是,當時跪在我麵前苦苦哀求我讓他加入行動隊伍的人……就是遠川自己。他……他無論如何沒法原諒一個將自己的家鄉變為焦土的怪物。”】

    列薩托弗沒有去回避這個話題,而是做出了這樣的回答。看來他明明知道這兩個人必死無疑,卻為了滿足他們自己的請求而昧著自己的良心將他們親手推上了斷頭台。

    托翁聽到了這句話緘默了一陣,然後舉起了錘子,又重重地敲了下去。

    【“唉……還真是個什都不明白的毛頭子呢。”】

    鐵錘砸在了鐵板上,兩塊金屬碰撞著又發出了金屬所特有的清脆的響聲。托翁舉起了錘子又是一錘。

    【“所以……你對這幫‘超位獵殺者’有什看法?他們可是明目張膽地給我這個治安局局長下了戰書,揚言要在9月6日晚上從灣岸道路一路殺到中央區呢。特別是那個叫永田那智摩的家夥在信簽名補充他要殺滿五十萬人才會罷休。我覺得到那時候烏魯普烏姆這個怪物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吧。”】

    【“我,列薩托弗,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叫烏魯普烏姆的家夥已經很收斂了?”】

    托翁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列薩托弗卻並沒有做出驚訝的表情,而是仍然平靜地看著托翁繼續打鐵。

    【“你是,就算它是在忌憚我,在被發現的這一個月以來也完全可以向西南部行進,甚至可以渡海將整個四國島都夷平吧。其實它完全沒有必要一直屯居在千葉的……對嗎。”】

    【“世界戰士的實力不就是這樣嗎?”】

    托翁平靜地回答著,聽起來就好像這些事情跟他完全沒有關係。

    【“這個國終究是容不下這樣的巨怪呢。那你通過此事又想明什呢?”】

    【“所以啊,我覺得是那個當老大的‘銀牙狼’一直在壓製著它的行動,才讓它像現在這樣收斂的。原因我不清楚,但這種推論成立的可能性倒是很大的。”】

    托翁就這樣一錘一錘地砸在了鐵板上,叮呤咚嚨的打鐵聲一直在整個車間回響著。他擦了一下頭上因為勞動而滲出的汗珠,甩了甩手上的汗又道:

    【“人類……本來就很弱啊,我們矮人也一樣,即使依靠了魔導鎧甲也打不過他們也是正常的事。但是如果連我們內側世界的那些有魔法修為的人類都被貶低為最下等生物的話,那這的人類按照我們世界的水準來評判應該連被魔族稱為‘劣等種’的權利都沒有。哦,我這句話是站在惡魔的立場上來的,如果你覺得有點刺耳還請不要在意。”】

    列薩托弗卻擺了擺手,道:

    【“無妨,因為你的都是實話。這的人類確實連魔術修為都沒有,完全可以用弱不禁風來形容。恐怕連魔族最下等的哥布林們的單體戰鬥力都要勝過他們吧。”】

    【“就像玫瑰在溫室呆得久了,總會忘了自己的刺是幹什用的。”】

    托翁著將那塊還在隱隱發燙的鐵板移了下來架在了一旁專門用來架鐵板的鐵架上,又在鐵砧上鋪上了另一塊鐵板開始打鐵。他的話就像他打的鐵一般聽起來是那的冰冷,但是又像打鐵聲那樣句句充滿了規律。

    【“所以,你覺得如果他們對上了這群‘超位獵殺者’,有贏的可能性嗎?”】

    列薩托弗一轉話題,開始問起了不久以後將要發生的事。這些殺人惡魔應該是治安局當下最關心的事了。

    托翁並沒有做出回答,而是加快了手中打鐵的動作,金屬那悠揚的管弦樂又在車間奏響了起來。一時間整個車間隻剩下了鐵錘敲擊的鼓點,其他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太弱了。”】

    托翁打完了這塊鐵板,將它豎著抓起又放置在了一旁,留下了這句話。但是列薩托弗並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什?”】

    【“這個世界的人類簡直弱的不像話,但他們自己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然後列薩托弗,你要知道,一個站在山腳下的人不管視力再怎好,也是無法通過仰視就看清楚山頂的全貌的。”】

    【“所以呢?”】

    【“然後你看看他們這些人類,尤其是這個國家的人,竟然想通過將機械和魔導鎧甲的技術結合來彌補自己生理上的不足,從而創造更強的戰鬥力,卻不是通過磨練自己、去修習魔術來使自己變得更強,這樣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不是在指責他們的做法有本質上的錯誤,但這樣走捷徑的行為看起來無疑就是一蹴而就。科技實力也許可以與魔法互補,而科學與魔法這兩個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名詞本身就沒有可比性,沒有誰強孰弱的法,因此也並不是他們發展科技本身出了什問題。真正的問題就在於——這些自認為很有遠見的人至今為止都太看高自己的科技了。”】

    【“一葉障目……甚至認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你就是這個意思吧。”】

    托翁已經敲完了第三塊鐵板,他打鐵的動作似乎在變得越來越快。列薩托弗又緩緩地開口詢問道:

    【“那你是覺得,這次我們不要出動魔道鎧甲,也不要讓自衛隊投入任何兵力,隻要集中治安局的少數精英去逐個擊破就夠了?”】

    【“當然不是,為了保證平民的安全,你還是必須把可能做的工作都做好,陸上自衛隊也還是要出動的。更何況分身乏術的你也沒有能力去找出足夠的精英吧。指月坊姐和影山姐完全可以不聽從你的指揮,那取姐又失聯了,你手能稱得上戰力的隻有加芙蘭姐和尤米爾姐吧,都是你們使族自己的戰力。到時候你也別指望彥根姐,對於烏魯普烏姆那樣的家夥來她根本就算不上戰力的。也許你還可以指望一下竹中先生?”】

    【“那……?”】

    列薩托弗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先等待著對方開口。聽托翁的意思除了他自己這個神以外整個治安局根本就對抗不了這群殺手,己方無疑陷入了十分被動的劣勢。車間再次陷入了寂靜,隻剩下那充滿韻律的打鐵聲又回蕩了起來。

    【“我,列薩托弗。”】

    托翁突然放慢了手的動作,讓後逐漸停了下來。這對於他這樣一個對待每一塊鐵板都無比認真的鍛冶職人來真的是很不尋常的。他認真的看著列薩托弗,列薩托弗連現在他臉上擠出的皺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剛剛過……一個人站在山腳下,是無法真正看清山頂的。這可是我切身的感受,我覺得身為基礎能力最高的種族之一熾使的一員的你可能比較缺乏這種感覺,但並不是完全沒有。列薩托弗,你到底還是個神,也會害怕那些比你強大的東西吧。”】

    【“害怕……嗎。確實,我其實還是神的階別麵比最弱的那一群人之一,跟諸如七十二魔神那些哪怕排行較後的惡魔們都是無法相提並論的。要害怕……使和人也一樣啊,我也有我自己害怕的東西,有比自己更上位的東西就會有這樣的感受吧,就算沒有也終將會害怕自己內心的負麵情緒啊。我猜想,神王的孤獨也是會令他們自己害怕的。”】

    【“你能這樣想那就對了。就像那些螻蟻們害怕著捕食自己的虎甲蟲一般,這些其實隻是世界戰士水準的‘超位獵殺者’們一樣在害怕著更加強大的你啊。你應該好好想想,如果那個帶頭的‘銀牙狼’真的很冒失的話,早就該被你親手處理掉了。至於那封信,我覺得他應該還有什別的目的,所以才故意發‘宣戰書’跟你通告一下。”】

    【“什……?!”】

    列薩托弗大吃了一驚,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些囂張到明目張膽地告訴自己進攻時間的家夥們竟然還可能打著別的算盤。托翁倒並不對此感到詫異,列薩托弗的表情顯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所以,有的時候站在山頂上的人視線也不是那的清楚啊。列薩托弗……不管怎樣你要記住,做事情之前總要先好好考慮考慮,做到三思而後行。”】

    【“嗯,謝謝你的忠告。”】

    托翁又開始打起鐵來,很快就完成了自己手中的那一塊。他將打好的那五塊鐵板整齊地排列在了鐵架上,然後走到了列薩托弗附近,開始動手維修整備自己收藏的那一台魔導鎧甲。但是在爬上整備用的梯子的時候他突然止住了腳步,若有所思著又開口了。

    【“列薩托弗,你覺得在當初魔族對外擴張時代的時候,那些人類的反抗者們究竟是在反抗什呢?表麵上是在反抗來自魔神的暴政,然而他們反抗的到底是神的命呢,還是自己的命運呢?”】

    【“……也許,兩者都是吧。”】

    列薩托弗稍加思索地回答道。但是他明顯發現托翁的麵色更加凝重了。

    【“我們這些‘劣等種’……也有被稱為‘劣等種’的理由啊。也許在精神上誠然是如上帝強調的那般眾生平等,但是從物質層麵上來真正的平等從來就不存在。學過哲學的人其實都很清楚,那些強調‘自己的命運由自己來決定’的人都太過重視主觀能動性了,所以他們有些誤入了主觀唯心主義的歧途。有的時候任憑強者的擺布並不見得是什壞事,至少,你還能保住性命。”】

    【“你這樣想是不是太過絕望了?消極對待人生可是不好的。”】

    列薩托弗關切地問了一句,雖然他知道托翁陳述的那些事實本身並沒有錯誤。托翁幹脆坐在了那個梯子上休息起來,回過身來對列薩托弗道:

    【“其實我隻是盡可能看得開一點,我明白作為近人種族的一員有些界限是我永遠無法突破的,所以現在比起力量,我更想追求精神上的修為。我會這做……會這樣安於現狀……也是有原因的。”】

    【“那是什樣的理由呢?”】

    【“給你聽聽也無妨。你知道有一個叫列維茲的怪物嗎?”】

    【“魔族主戰派最年輕的那個統領,臭名昭著的血魔之王?”】

    【“對,就是那個家夥。他那種猙獰的麵貌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見到他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真是強得不像話呢。現在看起來那時我可真夠幼稚的,跟遠川那子一樣就是一個稀糊塗的家夥。那時候我的魔術水準才剛剛升到六階啊,一直到看見了他我才明白我們是多的不堪一擊,人類能作為他的食物看起來真的已經是在抬舉人類了。”】

    【“你遇到過這樣的怪物?他可是主神啊。”】

    【“沒錯,強得不像話的怪物。僅僅是一個吐息就將卡爾索倫群島盡數擊沉……我那站在霜嶺的主峰加邁索山親眼看到了這一幕。並且在那遠的地方我的雙眼還差點被他吐息所發出的光芒給刺瞎,麻木了好幾。”】

    【“就是這樣。”】

    托翁翻開了自己的眼皮示意道,那上麵還清楚的留著奧術衝擊波爆炸造成的傷痕。他歎息了一聲繼續道:

    【“要知道卡爾索倫群島雖然隻是卡納基爾大陸的島弧鏈,它的總麵積卻與這個世界的亞歐大陸的總麵積相當。而當時列維茲的那個吐息明顯就是在過度吸能之後的一種能量釋放行為,就像我們的打嗝一樣。真是可怕,真是太可怕了。那上麵生活的十多億近人種族應該在一瞬間就全部生靈塗炭了吧。我覺得如果他在我們這個世界的話,可能……可能……真的,如果他在我們這個世界的話,就算是你也完全感應不出來吧。我們對於這些真正意義上的上位者來一樣都是待宰的羔羊,不是?”】

    列薩托弗突然感受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他早就明白了對於有些事情來即使是他也終將是無能為力的。他從托翁過往的經曆聯想到了現在的自己,也許那個蟄伏於海下的亞巴頓並不是沒有感受到他,而隻是根本就懶得理他這樣低等的東西罷了。他這個身經百戰的熾使此刻也在微微發寒,他注意到了身邊的托翁那壯實的身體也在顫抖著,顯然那段災般的經曆至今讓他刻骨銘心。

    “啷!”

    一陣巨大的聲響突然打破了夜的寂靜,托翁聽到這聲巨響驚得跳了起來,朝著發聲的地方呆呆地凝望了好久。

    列薩托弗很清楚這種感受,那是被自己的內心嚇的,尤其是一個人在過度緊張的時候更容易做出這樣的應激反應。托翁頓在原地想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是有鐵板倒在了地上,趕緊爬下了梯子去將它們扶起來。

    【“噢,真是該死的,我就不該跟你提起那家夥。”】

    托翁一直捂著自己的臉,似乎想起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會使他頭痛。他顫抖的手似乎在刻意遮蔽著自己的眼睛。

    但是現在列薩托弗居然也覺得自己是感同身受的,自己對於那個亞巴頓的恐懼感與托翁由來已久的恐懼感也沒什不同。到底,自己終究還是個弱者罷了。

    【“那列薩托弗,你還有什事情嗎?我覺得有關‘超位獵殺者’方麵的疑慮我都從一個下等人的角度給你解答了,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你就請回吧,今我可能要早些收攤睡覺了。”】

    【“好的,這晚還打擾真是抱歉了,老朋友。”】

    列薩托弗從箱子上跳了下來,他知道這一晚上的對話使托翁自己的心也增添了不少負擔。但是在出門時他卻突然止步了,他發現自己可能還是沒有搞清楚自己真正想要問什。或者,自己其實還有一句真正想問的話。

    【“請等一下,托翁。剛剛我們提到的關於害怕……”】

    【“怎了?”】

    【“沒什,請你為我保密,就是這個意思。我會恐懼這一點傳出去可不好。”】

    列薩托弗轉過了身去走出了門,沒有再回頭。

    其實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他就懊悔了,懊悔著自己為什沒有跟這個無話不談的朋友出跟亞巴頓存在相關的事實。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是真正地在恐懼著,恐懼到甚至連跟一個朋友詢問如何克服恐懼的膽子都沒有了。

    【“喲,老大,半個月沒見你又帥了呢!”】

    這個叫卡比修洛斯的沙蠍著關上了門,並且發揚著養成的好習慣一如既往地檢查了一下門上有沒有施加對人族的驅散魔法。在確認一切都無誤之後他便放心地走進了室內,大搖大擺地甩著自己的蠍尾隨便地靠在了沙發上。這間房間沒有開燈,但是習慣了在夜色中生活的戰刃沙堡蠍族的卡比修洛斯卻並沒有太在意這些。不過現在他嘟囔著口器顯得有些失望,因為這間房間一個人也沒有。

    【“老大原來不在啊……”】

    這是一間旅館頂層的會客室,它現在已經被‘超位獵殺者’們租了下來用作這次秘密會談的根據地。它所在的這棟位於東京市中央區正中心的玻璃結構的大樓現在正於夜色的映照下泛著如琉璃般璀璨的光芒,大樓的玻璃外牆上映照出了這個城市的整副夜景圖,新幹線列車環城而過的光影還不時地從玻璃幕牆上遊過。

    而這棟旅館的頂端更是別有風致,被布置滿了熱帶景觀的樓頂宛如一座森林,中間的過道又是用鐵架支撐的玻璃磚鋪墊的,這種自然與現代融為一體的設計風格實屬別出心裁。

    這個地方平時是開放給所有酒店的vip用戶的,但是今是個特例,旅館的頂層和露台都被以這座酒店的大股東“鹿野十重”的名義給包下來了,所以不會對外開放。當然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叫“鹿野十重”的男人並不存在,他的真實身份是銀月雪狼族著名的殺手薩努帕瓦霜牙。因為他的雇傭金非常之高又有很多家族傳下的財富,所以能成為這種豪華酒店的大股東也並非什稀奇的事。現在他正站在這棟大樓的最邊緣,離那“雨林”更遠的地方,他就站在探照燈的旁邊雙手抱在胸口,用凜冽的眼神俯瞰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

    【“老大,卡比修洛斯已經來了。”】

    薩努帕瓦的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他回過頭去看了看,身後是一團如同沸騰的泥漿一樣不停冒著泡的怪物在話。它長著七顆巨大的眼球,那些眼球都是從不同的生物身上取下的,它可以將它們連接在自己的感知器上來彌補自己隻能用氣孔觀察外側的不足。它就是烏魯普烏姆,當然這並不是它完整的身體,它一共有一百四十多個大腦,每一個大腦就會對應一個軀體,而這隻是其中的一具而已。當它的身體全部整合在一起時它的大腦也會被聯結起來協同思考,因此在現在這種狀態下這個“烏魯普烏姆”隻能被稱為烏魯普烏姆的一部分。

    【“知道了。”】

    薩努帕瓦卻並不立馬動身下樓,他知道卡比修洛斯見到自己時總會喋喋不休的,因此他在這必須先準備好一些也許能讓那個話癆立即閉嘴的辭。烏魯普烏姆看他這個樣子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也就沒有再多話。

    【“傳喚他上來吧,讓所有人集合,我在雨林景觀的中間的沙發上等他們。因為多蒙特的身體不適合在陸地上行動,也沒有什所謂的‘基礎神型形態’,因此隻能委屈一下他們了。去做吧。”】

    薩努帕瓦突然間發話了,他抽了抽自己那狼的鼻翼走下了台的外沿。烏魯普烏姆很是尊敬地扭過自己高出的那一段身軀示意著鞠躬,道:

    【“遵命。”】

    烏魯普烏姆發動了“穿障”魔法,瞬間就從玻璃的地麵上穿過樓板遊動了下去,待薩努帕瓦走下台邊沿的台階時它巨大的身軀早已消影無蹤了。

    薩努帕瓦在完了這些之後也快步走過了樓頂的露遊泳池,穿過了雨林區的酒吧來到了雨林正中間的沙發上,抬起了尾巴優雅地坐在了上麵。但是他仍然一直保持著剛才僵硬的表情,就連走路的時候也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這種表情讓他這個本來看起來就陰沉的狼人現在變得愈發冷峻了。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方案不夠穩妥呢……”】

    薩努帕瓦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否定著自己腦中的想法。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不為人知的原因他最近一直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獨坐了一會兒的他突然將雙手伸直,然後抱在了腦後仰麵躺倒在沙發上。似乎他覺得再想下去也沒有什意義,索性就不去想這個問題了。他仰望著黑漆漆的夜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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