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沒關係

      布萊克呆呆地看著墨檀，小嘴微張著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倒不是說這位心智過於成熟、總之就是非常聰明的太陽聖子聽不出對方話中那番弦外之音，隻是他實在是沒有跟別人聊這方麵話題的經驗……

      事實上，身為地位極為尊崇的太陽聖子，布萊克幾乎就沒有碰到過像旁邊這位‘黑梵牧師’一樣能跟自己敞開了聊天，一點兒都不見外的人。

      倒不是說晝·布萊克這孩子沒有朋友，事實上，如果從客觀角度來看的話，他的朋友無論在‘質’還是‘量’方麵都一點也不少，其中也不泛能跟他在常規意義上‘交心’的人，但麵卻仍然沒有墨檀這種……給他感覺很是隨便卻並不讓人討厭的家夥存在。

      “喂，你有在聽我說話沒啊？”

      墨檀有些不滿地伸手在布萊克眼前晃了晃，挑眉道：“我是覺得你並不希望被人當做小屁孩才願意跟你聊這種心話啊，你要是遭不住，那我可就開始哄孩子了，比如布萊克小乖乖你好好休息，等長大了就可以去娶伊莉莎大姐姐啦←這種！”

      下一秒，剛剛還在思考某些頗有深度問題的布萊克頓時瞪大了雙眼，下意識地問道：“真的嗎？”

      “，……”

      墨檀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反問道：“你說呢？”

      布萊克有些頹喪地搖了搖頭，一邊無意識地輕輕扣著自己的膝蓋一邊喃喃道：“怎可能啊，就算伊莉莎姐姐沒那個打算，但身為格芬王朝皇室的一員，就算她自己不願意，幾年之內多半也會被勒令與某個影響力頗大的老牌家族聯姻吧，那個國家早就已經爛到骨子了，表麵的繁榮下，台麵下那些盤根錯節、斬不斷理還亂的腐朽勢力每分每秒都在汲取格芬的養分，皇室雖然並不像紫羅蘭帝國的布雷斯恩家族那勢微，在集權領域做得也還算不錯，但多半還是依靠在台麵下跟各方交易的勉強達成的，而如果皇室想要繼續維持自己的話語權，伊莉莎姐姐也好、歌薇兒殿下也罷，就算是那位據說腦子並不好用的血獅大帝，在這方麵應該也沒有多大自由的。”

      墨檀先是一愣，然後又是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滿臉蒙圈地眨巴了兩下眼睛：“你在說啥……”

      “皇室是格芬王朝最大的勢力，沒有之一，但如果台麵下的老牌貴族、商會們聯起手來，隻要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勢力有這個意向，推翻羅根家族其實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而促成這一結果的則是大量曆史遺留問題，並非一代人或者幾代人能夠解決的。”

      布萊克輕聲歎了口氣，表情有些憂鬱：“沒有人想魚死網破，但蒙陰在那個國家黑暗中的人卻更加恐懼變革，目光短淺者渴望眼前利益，為王朝的虛假繁榮而沾沾自喜，目光長遠者害怕遭到清算，無意斬斷束縛在皇室上的枷鎖與血蛭，這就是格芬王朝的現狀，強大而腐朽、繁榮而空虛、穩固而脆弱，宛若一頭垂垂老矣的野獸，就算他的牙齒再怎鋒利，隻要放著不管，總有一天會在病灶爆發時死亡。”

      墨檀撓了撓頭發，看向正太聖子的目光逐漸沉凝了起來：“你……到底在說啥？”

      “改變的辦法倒不是沒有，事實上，就在前段時間剛好出現了一個微妙的契機，所以如果羅根家族願意的話，至少在這時間點，他們確實可以進行一場危險的賭博。”

      布萊克並沒有對墨檀的話做出任何反應，隻是自顧自地說道：“沙文帝國的皇儲死在了格芬王都布羅瑞德，如果那位血獅大帝有足夠的魄力，那他完全可以發動一場規模足以席卷大半個西南大陸，而且注定無法獲得勝利的戰爭，隻要在一切結束後格芬依然沒有徹底垮掉，那就算輸的再怎慘，對於羅根家族來說也是賺的。”

      【沙文帝國……】

      盡管少年的話中出現了一段讓墨檀有些在意的內容，在他卻並沒有刨根問底，隻是一臉莫名地向布萊克問道：“所以說，你這小鬼到底想表達什？為什會知道這些一聽就覺得很厲害的事？”

      “我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我的想法其實跟黑梵哥哥你剛才那番煽動不謀而合。”

      布萊克抬起頭來對墨檀展顏一笑，然後輕輕攥起了自己小小的拳頭：“要不要去喜歡一個人，要不要為這份喜歡去付諸行動，這種事本來就應該是我自己做主才對，而我剛才說的那番話……正是我行動的一部分。”

      墨檀咂了咂嘴，忽然注意到了兩張床中間那組書架上偏布萊克那邊的幾本書，上麵的標題無一例外，全都是跟西南大陸曆史或者格芬王朝有直接關係的那種，當即便輕笑道：“什啊，你這不是挺懂的嘛，剛才那副失魂落魄的德行是演給誰看的啊？”

      “我沒有失魂落魄，也沒有演什，雖然選擇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大概方向，但心其實一點底都沒有，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和伊莉莎姐姐都不合適，說到底，我們其實才剛剛認識了不到兩天而已。”

      布萊克重重地仰倒在床上，用枕頭蓋住了自己的腦袋，悶悶地說道：“所以我挺感謝你的，黑梵哥哥，有你剛才的那些話，以後我應該會少掉很多糾結，想要努力的勁頭也更足了，所以不管怎說，謝謝你的支持。”

      “支持？”

      墨檀搖了搖頭，失笑道：“我什時候說過自己支持你了？說真的，親愛的布萊克聖子殿下，我覺得你和那位伊莉莎公主真的一點兒都不合適，如果我是……呃，如果我是你的教父，知道這件事後絕對寧可把你關起來也決不允許你去做什‘行動’。”

      因為猛然想到布萊克的父母在其兒時就已經駕鶴西去，雙雙便當，墨檀立刻將原台詞中的‘如果我是你爸爸’改成了‘如果我是你的教父’，給自己假設成了太陽教派的教皇冕下。

      布萊克當時就驚了，隻見他一把扯開了枕頭，滿臉茫然地看著墨檀：“為什？！”

      “什為什？為什覺得你倆不合適？”

      墨檀微微聳肩，攤手道：“就是因為剛才說得那些俗套的原因啊，異地啊、環境啊、年齡啊什的，不然還能有啥？”

      布萊克小小的臉上充滿了大大的困惑：“但是你剛才還說……”

      “我隻是不想讓你後悔。”

      墨檀大大咧咧地揉了揉布萊克的頭發，聳肩道：“就算別人都覺得不合適，甚至連你自己都覺得不合適，但要是就這樣放棄了的話，如果你真的喜歡那位伊莉莎·羅根殿下，那未來你絕對絕對絕對會後悔的，後悔自己為什在明明存有一絲可能的情況下放棄。”

      布萊克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重複道：“一絲可能？”

      “形容而已，當然不能隻是‘一絲’啊。”

      墨檀擺了擺手，眼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無奈，偷偷換掉了自己嘴邊那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不算恰當的舉例，改口道：“你是男的吧？”

      布萊克點頭：“是啊。”

      “伊莉莎殿下是女的吧？”

      “呃，是啊……”

      “你活著吧？”

      “嗯。”

      “她沒死吧？”

      “這……”

      “那不就得了。”

      墨檀拍了拍手，笑道：“都滿足這多基本條件了，難道希望還不算大嗎？”

      布萊克沉默了半響，然後有些無奈地苦笑道：“黑梵哥哥你真的沒在逗我嗎？這種條件是個男的都滿足吧？”

      “對，我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