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拉莫洛克站起身來，轉頭對加雯眨了眨眼：“這就是‘遁去的一’，即是我剛才所提到的，無法用努力、經驗或學習去彌補的東西。”

    “羽鶯……”

    加雯揚起那張與她本人有六分相似的俏麗臉龐，將目光投向那個直到比賽結束才被係統給予特寫，裝扮樸素的女性兵卒，幽幽地說道：“就算是我們這些觀眾，如果不是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本該在那記【舍命一擊】後被淘汰的羽鶯連一滴血都沒掉，恐怕也會覺得她早已經跟那個守城方的將領同歸於盡了吧。”

    “那是早已被【鬧鬼教堂】爛熟於胸，根本連防範都做不到的既定戰術，跟上輪比賽他們在‘治療’方麵做文章換死【破風鳥】是一個道理。”

    拉莫洛克定定地看著屏幕，並在以黑梵為中心，【鬧鬼教堂】全員出現在畫麵中央後咧嘴一笑，搖頭道：“一個限製、兩次嚐試、三組備案，這哪是什孤注一擲的自我測試，根本就是在算盡了一切後的照本宣科，這張名為‘總決賽’的，看似複雜的試卷，那家夥從頭到尾根本就隻寫了一道題罷了。”

    同樣將視線投向黑梵，並將目光停駐在其臉上久久不曾移開的加雯朱唇輕啟：“聽起來很厲害。”

    “當然厲害，現在想來，這場比賽唯一的‘意外’，就是他迫於某種原因無法盡可能發揮那位曙光聖女的價值，但就算如此，黑梵依然沒能讓比賽逃出他最擅長的領域。”

    拉莫洛克眯起鳳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最終，他果然隻憑‘攻心’一子，便將死了始終未能逃出其節奏的‘配角’。”

    加雯美眸流轉，好奇道：“哦？但我記得拉莫洛克總參之前還說，這場比賽對於黑梵牧師來說是一個頗大的挑戰，尤其是背景方麵，似乎剛好有針對到他的短板。”

    “是啊，而黑梵也確實抓住了幾個機會，好好地磨礪了一下自己的‘短板’，並通過這場比賽完成了一番在我看來實屬‘畫蛇添足’的論證，證明了超大規模作戰並非他的軟肋。”

    拉莫洛克灑然一笑，語氣悠然地說道：“而他令我感到驚喜的地方，則在於他並未放棄對勝利的追求，或者說，他甚至將試探自己的‘私心’都化作了勝利的核心拚圖之一，自始至終一直堅定地將比賽推往自己的舒適區，並在最後階段完成了對【美少女戰士】的控製。”

    完全沒有任何思路的加雯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正色道：“我什都沒看出來。”

    “這很正常。”

    拉莫洛克聳了聳肩，隨口說道：“但如果你那位‘老板’有在關注這場比賽，至少在上帝視角下，他一定能看清這番博弈中哪怕再微小的一個細節。”

    加雯微微頷首，正色道：“我持相同意見，拉莫洛克總參，但考慮到老板多半不會願意滿足我的好奇心，隻能勞煩您再多說幾句了。”

    “不勝榮幸，我的女士。”

    拉莫洛克也沒拒絕，很是從善如流地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為，黑梵牧師一邊樂在其中地對自身某項未知素質進行了整套係統性的印證，一邊利用印證過程確保了戰局走向在自己的控製之內，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這兩件事其實是相悖的，因為他並不需要印證任何可以確保被自己控製的內容。”

    加雯隻是安靜地微笑著，並沒有接話，因為她知道拉莫洛克很清楚自己需要一個更加詳細易懂的解釋。

    而後者也沒有讓她等上太久，隻停頓了一秒鍾左右便繼續道：“消除對方的選項數量，就是黑梵用來‘統一’這兩件事的方法。”

    “消除對方的選項？”

    加雯抿了抿嘴，遲疑道：“所以這就是你剛剛說的‘攻心’？”

    “非常聰明，女士。”

    拉莫洛克對加雯露出了讚許的微笑，語氣輕快地說道：“所謂的攻心，在本質上未必要完全讀懂對手的心理並加以針對性攻擊，事實上，在戰爭的博弈中，任何能夠引導敵人通過主觀判斷‘遵循自己意誌行動’的方式，都算是‘攻心’，而作為【美少女戰士】隊的大腦，露西艾選手也確實在盡可能地不受幹擾了，可惜……就差了那一點兒。”

    加雯果然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哪一點兒？”

    “自然是在比賽開場時就遁去的那個‘一’了。”

    拉莫洛克轉向加雯，輕聲道：“黑梵用了整整三個小時，讓拒絕接受一切信息的對方將‘羽鶯已經陣亡’這件事置入了邏輯底層，最終徹底控製了【美少女戰士】的行動。”

    加雯柳眉微蹙，遲疑道：“這……不會有些兒戲嗎？”

    “兒戲？”

    拉莫洛克語氣浮誇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隨即擺手道：“如果是從上帝視角來看，這件事當然很兒戲，畢竟那幾個解說每隔幾分鍾都會著重強調一下‘舍命一擊的命還在’這種事，但對【美少女戰士】來說，這一事實從比賽之初就已經成為了其頸側絞索，並在這三個小時中不斷縮進，最終……以一場簡單且完美的收尾作為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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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雯深吸了一口氣，麵色依然頗為不解：“但是……”

    “加雯女士，加雯女士~”

    拉莫洛克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用一種柔和且溫吞的腔調緩聲道：“我當然可以給你列舉出幾十個例子，證明黑梵牧師在這場比賽中發揮得多完美，多具有統治力，但與其去解說那些看上去夠花哨的表象，簡單、粗暴且巧妙的設計才是這場比賽真正的神來之筆。”

    “原來如此。”

    了解到拉莫洛克並不願意對其視角下‘營養不大’的內容多費唇舌後，加雯立刻放棄了追尋更加‘精彩’的評述，問道：“所以您覺得，黑梵牧師與您……還有我家老板相比，水平究竟如何呢？”

    “單論這場比賽的話，不知道。”

    拉莫洛克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平靜地說道：“因為這場比賽真正的底層邏輯，其實是雙方對於背景的了解與運用，這種通過上帝視角的‘談兵’是無法用來‘佐證’水平的，但是……”

    “但是什？”

    “想要讓我徹底‘興奮’起來，他至少還需要兩次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