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了臉上傳來的熱意，抬起眼皮，入目的是白茫茫的一片，把腦袋向後轉動一個微的角度，視野逐漸清晰。陽光從沒拉好的窗簾縫隙間擠了進來，照在布滿卡通貓圖片的床單上，從我這個角度還能看到那些扭曲的發白的絨毛。

    單手撐起身體，長發從背後滑落到身前。環顧房間一周，書桌，台燈，筆筒，衣櫃還有床頭的貼的海報。熟悉的一切。很多細的物件被我統一收到了床底下的紙箱，所以整個房間看起來很單調。

    推開門，我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父親。身體向前，兩隻手肘撐住了大腿，十指緊扣。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前的那張紙片上。我開門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眼皮朝我這邊看了過來，眼白發黃帶著血絲，沒有多少的神采。我張了張嘴，他朝我微微點頭，又重新把頭低下。他前麵的電視，嘰嘰喳喳地報導著昨的新聞。在廁所和母親打了個照麵，母親挽起夾帶著白發的青絲，衝我笑了下。

    走出家門，跟父母道了聲再見。家的那道門直到我把大門完全合上，都沒有見到它打開。依照慣例，在白這棟公寓的樓梯間是不開燈的，陽光在樓與樓之間的縫隙來回折射，穿過布滿蜘蛛網的口，落在地上，留下白茫茫的一片。

    解開鎖，我騎上自行車，在郊區的路上騎行著，左邊是還未開發的地帶，山與山相連，望不到邊。右邊是能當作防護欄的蘆葦，再出去點就是個兩三層樓高的大斜坡，每回走這條路我都會下意識地離右邊遠點。目光越過蘆葦的最上方，能看到錯亂的，充滿幾何風格的居民樓建築群。紫紅色的磚頭堆砌而成，二流的建築物，卻也是屹立不倒了十幾年。這個時候總能看到一個老頭站在陽台上漱著口，旁的收音機調到了最大，我在這都能聽到響聲，與他年齡相近的妻子站在他的旁邊晾曬著衣物，沒擰過的衣物滴滴答答地落著水，這時候老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含在嘴的水吐了出去。洋洋灑灑地落下，好似在下雨。同時引起了樓下的一片叫罵聲。

    城市主幹道的右邊就是北校門，和門衛阿叔打了個照麵我徑直騎進了校園。學校的綠化麵積占了百分之六十，不過卻是有種過於隨意的感覺。比如前麵原本是一片空地，為了迎接某個不怎重要，有點隨便的節假日，就在這很隨便地種了點東西。藤蔓，樹木，還有雜草。不過一年，這就變成了遮蔽日的模樣。不勤快的修剪讓這形成一條勉強能通過行人的通道。垂下的枝條在以黑色為主調的通道刮蹭著我的腦袋和脖頸。

    通道盡頭，連接著文化長廊，有個男生在正斜靠在海報貼板上，白色校服上麵的第一個扣子被解開，能看見纖長脖頸下的鎖骨，配著黑色不沾塵土的校褲。一隻手插進口袋，側著腦袋看著手的黑皮圖書。稍短的斜劉海遮住了他的額頭，盛開的薔薇帶著枝條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這邊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起頭，棕色的眼眸透過黑邊框眼鏡望了過來。雲起凡-班上挺受歡迎的一個男生。我回過頭繼續推著我的自行車，臉頰有些發燙。

    單手撐住桌麵，筆尖在筆記本上麵一點無意識地滑動著，老師在上麵的話也隻聽進一半。家發生了這大的事情也隻是讓我有些後知後覺。傷心，失望，這些感覺來的很淡，整個人還在回味著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像提線的木偶，總是把線拉得很遠，木偶才會動上一下。閨蜜關曉雨也總是我這樣的性格有些華而不實。我不反駁，隻是享受著這個有些惆悵的上課時間。

    停好自行車，我回頭看了一眼，東經11847北緯554，18時6分7秒，太陽在此時落幕。隻留下粉紅的餘韻久久未消。晚上的樓梯開著燈，聲控的那種，這時候房東顯得很摳門，他總是隔幾層樓梯才會設一盞燈。腳步聲響起，燈，在頭頂亮起，像朝拜，我一步步向上，直到周身被燈光籠罩。又一步步遠離，走向昏黑。

    在工廠上班的父母很晚才會回來，家顯得冷清，角落的那道門也一直沒有打開。給自己倒了杯水，看著杯口的水霧繚繞向上，也沒有開燈，隻是發著呆，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

    門外響過三聲，不急不徐。父母親還沒有這早回來，這段時間，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從沙發起身，我拉開點門。側著腦袋看著他。站在外麵的是穿著考究的男人，模樣普通卻也因為衣著增色不少。兩人對視，他看著我發呆，而我在思考著，親戚也就那幾個人，家發生了事情以後就很少聯係了，就怕我們開口借錢。哥哥的朋友來過幾個，走個過場，麵有兩個信誓旦旦跟我要幫我的，在見到那些討債的陣勢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