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寅時，他將手臂從畫憶側頸下輕輕抽了出來，用指尖細膩的拂順畫憶被淚和汗浸透附著在臉上的發絲。畫憶熟睡的呼吸很沉重，將雙手交叉縮在胸前，眉心仍舊蹙成一團。

    他貪婪的迷戀著那種將身子蜷成一小團，被他環抱並深深進入衝撞的痛苦與歡愉，其餘任何姿勢都不要，用他獨有的霸道方式指揮著，無賴至極。

    他時而溫柔，時而嚴厲的製止著他無休無止的需索，最終卻還是狂暴的撕扯他，鑽裂他。滿足著他，發泄著自己，成全著他們各自心中想要的極致。

    “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離開你，就快不行了。”“再用力些，大仙人。”“倘若我自此癱了，殘了，你一定要將我放入你的虛鼎中。”“我要！我就要！”“為何我感覺不到痛了？”“我要是真能將你吃掉，就好了。”“在這世上，我唯獨隻會對你一人不好，因為你是我啊。”“我若是死了，你會不會哭？”

    嗤笑，齜叫，粗喘，低呻。各種繁複的音色形成魔障繚繞在腦海中，如同揮之不去的夢魘。

    “閉嘴！”

    胸腔內迸發出的喊敲打著四壁回蕩在屋中，他驚醒，看著自己浸在水中赤\/裸的身體，雙腿間遍布著畫憶被撕裂留下的血跡。他用手奮力的洗刷，跨出浴桶，換上新衣。他拖著鬆散疲累的身軀悠悠的晃蕩在走廊上，去到東麵某間書房內，埋頭批複各方呈報堆積的事務。

    時光，對於一些人來說，是無底煎熬，對於另外一些人，是美酒佳釀，還有一些人，將時光當做寶藏。新的日光灑向大地，一切的紛爭，在晝夜無情更替間，隻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歲月自有它不可言說的美妙。

    他單手倚在書案上，用兩指輕輕揉捏著睛明穴，望向屋外，已至辰時。他穿越結界回到西麵，敞開的臥室門內暖光滿溢，那隻懶蟲還在呼呼大睡。你聞到屋外的花香了嗎？你喜歡的，香香的。

    他在塌邊輕身坐下，將通透的仙力注入那還有血絲往外溢的傷口中，用幹淨的棉布蘸著走廊盡頭泉眼中的仙蜜露一點點擦拭著他的傷口和他身上的血跡。你想就這樣攤掉殘掉賴著我，想得美，小仙人。

    豔陽烘焙著他沉睡中潔白的身體，烏黑的長發鋪開來反射出柔和的光澤，絲緞上片片斑駁的鮮紅散出淡淡血腥味與日光，與花香交融在一起被清風吹散。

    他靜靜莞爾，這個一麵屬於自己，一麵屬於天際的純潔小人，如烙鐵般釘進眼眸，又化作岩漿淌入心窩。他去到有鏡壁的屋中，梳好利落整齊的發髻，帶上發冠，穿戴好華服，疾步離去。

    絕情殿中，母子二人靜候著。院內桌上擺放著清淡可口的早飯，他不食葷腥，不愛吃甜食，不愛吃桃花羹，不愛吃糕點。這些都是她向畫楚打聽來的，如此，她便做了四碗青粥，幾碟素菜。

    潔白素影橫空落下，看到院內一片平淡安和的日常家居之景。心中雖有觸動，終究卻都是別人家的光景。他思辨著，究竟該拿什樣的態度麵對她，才能讓她坦然釋懷。

    這亂麻般的死局，他曾經憧憬著想要企及。他觸摸到邊緣，與虛幻擦肩而過，原以為那便是他的人生，直到那個癡情的傻子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鑽入他的生命，教會了他愛。他從那誠摯的眼眸中看到了本真的自我，決然與宿命呈辭告別。

    先人啊，你遺留的六界蒼生，還有這孤兒寡母。我究竟要怎樣肩負才不算辜負你賦予生命的恩情。待你的兒繼承大業，你的妻能堂堂正正融入人群，被原諒，被接納。如此，我是否就可以卸下這一身的鎖鏈，做回我自己。

    她穿著粉藍色的紗裙，柔順的長發綰成一個花髻婷立於頭頂，發髻上插著一根碧玉簪子，耳後青絲從修長潔白的美頸滑落至倩背。她迎著微風徐徐向他走來，端莊優雅。

    “念劫，憶兒怎沒有一起來？”

    “我走的時候見他還在睡，便沒有叫醒他。”

    “憶兒向來都起得很早的，或是因為換了住所才一時貪睡吧。”

    畫楚小步跑上前來。“世尊，哥哥在貪婪殿住的可還習慣嗎？哥哥睡眠淺，一點風吹草動便會醒過來。還有，哥哥不能吃得太飽，不然胃會難受。還有……”

    “楚兒。”她微笑著打斷，伸手撫摸畫楚的後腦。“快去吃飯吧。”她目光轉向他。“一起吃吧？”

    他看著桌上精心擺好的素食，看著母子二人盛情款款的模樣。上一次在清晨日光中同桌共進時，遠沒有此刻這般心緒複雜。

    “世尊今日穿得如此正式，是要出席什大場合嗎？”畫楚邊吃邊說。

    他點頭，輕輕咀嚼。“我已吩咐弟子準備拜師事宜，兩個時辰後舉行拜師大典。”

    “這快！”畫楚又驚又喜。“我還以為要等好多天呢。”

    “你即日入我門下，首先要學的便是雷厲風行。”他嘴角一彎，麵向她。“一炷香後，各個班的弟子會集合，不知姐姐可做好準備了？”

    她按耐著忐忑懸浮的心，將頭篤定的輕點，清澈明眸中有少女時的純粹與堅毅。

    仙班課堂上，所有弟子還是一如往常的作著早課。有消息靈通之人已將花千骨即將擔任仙導一事在眾弟子間傳開，眾說紛紜。

    “花千骨不是仙界的罪人嗎？怎還有資格當我們的仙導呢？”

    “當然是世尊護著她了，外麵的傳聞你沒聽說嗎？”

    “這說來，他們真的是有私情了，花千骨可比世尊大出幾十歲呢。”

    “修得仙身之人，還講什歲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