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落敗，太子大婚，曹氏去世……

    這一切似乎都來得太過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在曹氏離世的幾日，陸晼晚親守靈堂，寸步不離，逐漸憔悴得厲害。

    夏喧與清瑤便也日夜守著她，既是傷心也是心疼。夫人走得突然，二姐向來心疼夫人，這下如何能守得住這樣的打擊。更何況，這眼見著二姐與中山侯總算要成婚了，可、可夫人突然就沒了……

    “二姐，您在這兒坐了兩三夜了，奴婢扶您去歇歇，好不好？”清瑤語帶哭腔，但看著她素白的麵容，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了。

    這幾日，她勸也勸了，該的也都了，可姐聽不進去半分，就這樣一直守著靈堂，不吃不喝、日夜無休，再這樣下去饒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可姐向來執拗，這一次，竟是連中山侯也未能勸得動她。

    想著趙子離勸她不得，這幾日將自己關在房間足不出戶，清瑤心也是一陣心疼。好好的兩個人，非得這樣折磨著自己，若是、若是夫人還在……

    身側的喑噎逐漸變成了啜泣，陸晼晚眼皮子動了動，木然地轉動著呆滯的眸子朝清瑤看去，唇色慘白：“你怎的哭了？”

    也許是因著長期滴水未進，陸晼晚嗓音沙啞，幾乎要不出話來。將將幾個字，已經讓她一陣不舒服，胸腔排山倒海難受得緊。

    “……”陡然聽到她黯啞的嗓音，清瑤先是一愣，旋即便哭得更傷心了。見她蹙了蹙眉他，清瑤好容易止了淚水，哽咽道，“二姐，二姐，奴婢扶您去歇一歇，好不好？”

    “我不累。”日夜守著娘親，她怎會累呢！這樣日日夜夜與娘親相伴的日子。她有多久沒有再嚐試過了，如今又怎會累呢！隻是……的時候，娘親會與她講些故事來聽，如今。即便她再如何都聽不到了。娘親無話，她也無話，就隻能這樣守著。守著這空蕩蕩的屋子，守著娘親的棺槨和靈位，假裝娘親還在她身邊。還一如以往那般陪著她……

    清瑤吸了吸鼻子。

    夏喧不知什時候端了茶點進來，盡量平複了自己的語氣：“夫人若是知道您這般對待自己，想來會心疼，您何必又要讓夫人擔心呢？”

    “娘……”陸晼晚輕抬眼瞼，卻隻有滿屋素縞，除了那樽漆黑的棺木。

    夏喧端著茶點在她身邊就地跪坐下來，示意清瑤拿了蒲團，將托盤放在蒲團上，這才抬手輕撫著她的肩背，語氣輕緩：“姐。您心疼夫人，夫人何嚐不心疼你呢！若是夫人知道你為了她這般折磨自己，想必夫人在之靈也不得安心……”

    驀然，陸晼晚抬眼望著她，目光淩厲。

    夏喧深吸一口氣，抬手遞了茶盞給她：“都兩了，姐想必餓了，先喝口水潤潤嗓再吃些東西吧。”

    清瑤屏息盯著兩人，若是夏喧能哄著姐吃些東西，哪怕隻是星點。那也是好的。

    幾人各懷心思，靈堂內有片刻靜默。

    半晌過後，陸晼晚眼瞼輕闔，卻是從夏喧手中接過了茶盞。隨後也吃了些點心。

    見她終於肯聽話進食，夏喧與清瑤兩人相視一眼，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屆時，靈堂外，趙子離也緩緩鬆了一口氣。抬眉正好望見夏喧投遞出來的放心眼神，心便也安定了不少。

    這幾日。晼晚一直將自己捆在靈堂，誰也不見誰也不讓跟。即便是他，也有幾日沒能見上她一麵了。娘和綰兒也都很擔心她，卻又怕她見到他們情緒激動，便是忍耐著誰也不去打擾她。若非是今日夏喧來找自己，他也不敢確定自己能不能這快見到她。

    巳時正，陸晼晚突然抬手。清瑤一直守著她，見她這般動作，旋即便了解到她是想要站起來，但怕是因著長時間久跪，傷了脈絡一時間起不來。

    “姐！”上前攙著她的胳膊，清瑤有些費力地將她扶了起來，有些驚喜的望著她，“姐，您要去哪？”

    起身，雙腿一陣麻木。陸晼晚神情呆板地四下看了幾眼，好容易多了幾句話：“回房洗漱，我想要見見大家。”

    “好，好！”清瑤差點兒喜極而泣！姐肯去見見大家真的是太好不過，這幾日荊夫人和中山侯也為姐操碎了心，現在姐樂意見人，當然是再好不過。

    陸晼晚出了靈堂的消息一傳出來，趙子離便在她房外守著了。荊璃與荊綰兒也匆匆忙忙奔赴臨湘院，隻等著陸晼晚沐浴出來。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卻還不見陸晼晚。

    荊璃不禁有些擔心，朝邊上的夏喧看了一眼：“晼晚怎還沒出來，是不是不舒服了？”

    曹氏是她多年的好友，如今因病突然離世也是在她意料之外。但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子離，晼晚既然願意出來，這些日子你便多陪陪她，帶她外出散散心，總比一直悶在家強。”陸晼晚生性執拗，卻也孝順，這一次曹氏撒手人寰，對她的打擊可謂巨大，若是什都憋在心不，她生怕這孩子悶出病來。

    趙子離點了點頭。若是荊璃不交待這話，他也會寸步不離地陪著晼晚。她若難受，他心比她更不好過。

    可是，他們在這著實也等得太久了。挑眉望向屏風邊上的夏喧，趙子離憂心忡忡道：“你進去看看，莫不是出了什事？”

    夏喧點頭，旋身便入了內室，卻不足三息便走了出來，麵容焦急：“姐暈倒了。”

    聞言，趙子離當即便起身要往內室衝，荊綰兒眼疾手快攔住他，硬是將他扯了回來。不顧他目眥盡裂的表情，荊綰兒皺眉看著他：“晼晚沐浴的時候暈厥，想來是這幾日心力交瘁，如今房內溫度過高，空氣不流通導致的。你們還未成親，女兒家的身子哪能就這樣被你看了去！”

    趙子離一時語噎。雖晼晚已將自己交付與他，但這種場合下出來委實不太合適。便也妥協了。

    隻是，心思著她似乎有些不靠譜，不忘囑咐幾句：“你手下仔細些，可不許傷著她。”

    此時荊綰兒已走到屏風後頭。聽到他這話不免生氣，探出頭來狠狠剜了他一眼。

    荊璃見狀，抬手撫了撫趙子離的肩臂，一麵又朝荊綰兒使了眼色，示意她先進去救人。末了。將趙子離拉至圈椅上坐下，安撫道：“你放心，醫者父母心。更何況，綰兒從心善，又拿晼晚當親姐妹，定好好好照看，你也別太擔心。”

    趙子離不話，他當然知道荊綰兒會好好照顧晼晚，但是他就忍不住去為晼晚擔心。

    兩人不知在外麵又等了多久，這才見著荊綰兒一手抹著額頭出來了。卻是不見夏喧。

    “人怎樣？”趙子離雖是在問著荊綰兒話，可步子已經朝著屏風後衝了去。

    “哎……”荊綰兒攔他不住，知他必定心急如焚，索性也由著他。轉眼看了一眼同樣迎上來的荊璃，荊綰兒舒了口氣，莞爾道，“姑姑放心，晼晚沒什大礙，隻不過這兩傷心過度，難免心力交瘁了些。好好休養幾日便好了。”

    “那……”荊璃不是太放心，翹首望向屏風後，似乎是想進去瞧瞧。

    荊綰兒拉了拉她的手：“有表哥在頭守著，姑姑還擔心嗎？”

    言盡於此。兩人這才相攜著離了臨湘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