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蘇淺瓔憤怒的看著寧曄。
剛才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群打鬥的人身上,他趁機將她擄走,瞬間改變陣法,來到另一個地方。
山清水秀,春光爛漫。
再沒有了任何危險。
她的心情卻極度鬱悶。
寧曄傷得不算太嚴重,卻也不輕,然而他並未打坐,隻是靜靜的坐著,眼神有一種蒼涼的沉默。
蘇淺瓔皺眉。
她突然覺得寧曄有點可憐。
親生母親生下他隻為報複親爹,親爹看起來好像也沒打算認他。
養父養母
她想起去年重音先帝留下的那一旨遺詔,雖然這其中有玉初的手筆。但也看得出來,老皇帝對寧曄八成隻有恨,哪來的父愛
早逝的皇後那會兒寧曄也就一歲多按照舜英的法,先皇後偷情,私生活八成也混亂,對寧曄這個兒子有多少關心
忽然又想起,去年在符焰穀,寧曄不願意用自己的血灌注血陣之中,莫非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腦海中成形。
不會吧
寧曄長著一副精明的模樣,不會這倒黴催吧
她在這猜測著,沉默良久的寧曄開口了。
“我出生在宮廷,時候常常聽到宮人,我長得不像父皇。而我的母後,她從來都不在意我,我一歲以前,都是乳娘在喂養。”
他目光縹緲的看向不遠處的瀑布,眼神似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我一歲的時候,看見一個和尚進了母後的房間,我至今記得那時聽見的聲音隻是當時年幼,懵懂無知。”
蘇淺瓔挑眉。
一歲就記事才啊
“母後,不是病逝的。”寧曄抿唇,目光沉涼,“是因為偷情,被處死的。而揭發她的人,就是她的好女兒。”
他至今不肯認舜英為母。
想來也是,寧曄現在大約已經恨死舜英和燕綏了,會認他們才怪。
寧曄自嘲一聲。
“或許,我本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上。”
他叫了二十多年的姐姐成了他的親生母親,而那所謂的親生父親,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幼時他時常聽見宮人的竊竊私語,那種異樣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
然而皇姐總,“為什要長得像父皇,你長得像我就行了,我們是姐弟,骨血至親,沒人敢懷疑你的身份。”
然後那些背地議論的宮人,第二全都莫名失蹤,亦或者暴斃。
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那一句骨血至親不是姐弟,卻是母子。
原來當初的猜想沒有錯,母後的那個孩子,果然非皇族所出。
盡管自己不是那個孩子。
然而這樣的血脈,比母後與人偷情暗結珠胎的血脈更肮髒更恥辱。
蘇淺瓔眉心跳動,心中無奈一歎。
她怎都沒想到,寧曄居然變成了燕綏的兒子。
等等
寧曄是燕綏的兒子,豈不是就和玉初是表兄弟
蘇淺瓔黑著臉,問:“你幾月生的”
千萬不要比玉初大,否則
寧曄一怔,難得的有點茫然的看著她。
“四月初四。”
蘇淺瓔嘴角狠狠抽了抽。
玉初是七月初七,傳牛郎織女相會那出生的。
這兩兄弟,還真是
最關鍵的是,寧曄特居然是玉初表哥
真是嘩了狗
縱然再好的教養,此時蘇淺瓔也想罵人了。
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寧曄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表情有那幾分微妙的諷刺。
“你不是想要殺我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蘇淺瓔咬牙,有那一瞬間,她真想殺了他的來著,但是
“你記住,我不殺你,不是因為同情你,是因為我欠你一條命。”
寧曄輕笑一聲,沒話。
蘇淺瓔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那股鬱氣,道:“你總不至於把我困在這一輩子吧”
寧曄眉頭動了動,似真還假道:“這樣不好”
蘇淺瓔氣結,實在忍不住,罵了一聲“變態”
寧曄並不生氣,眼神有那幾分恍惚暗淡。
他這一生都由他人操縱著活著,出生不由己,成長不由己,追求不由己。
至高無上是假的,功名利祿是假的,之驕子是假的,唯一真的隻有十一年前在重音邊境,偶然邂逅的那個女孩兒。
隻是連她,也不再屬於他。
原來他這短短二十二年的人生,竟是虛妄。
如斯諷刺如斯可笑
蘇淺瓔瞧著他大約心情不好,也不想繼續埋汰他。慢慢的站起來,手還是下意識的撫著自己的腹。
之前雲景落,寧曄不惜用千軍將士的命弄了這個陣法,也就是,這個陣含帶著陰邪怨氣。
雲夢穀最擅長的就是引魂渡魂,這方麵燕綏比較擅長。可現在他們處於另一個封閉的空間,如何聯係燕綏
蘇淺瓔剛皺緊了眉頭,就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丫頭。”
她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眼前紅影一閃,燕綏已經不知從哪蹦出來,穩穩的落在她麵前。
燕綏見到她,神色一喜。
“總算找到你了。”
他忽然語氣一頓,看向坐在旁邊沉靜如水的寧曄。
寧曄對於他的到來顯然沒有半分詫異,眼神甚至有一種終於確定後的了悟和蒼涼。
蘇淺瓔四處打量。
“阿初和我哥,還有師兄呢他們怎沒跟你一起”
“他們不就在”
燕綏話了一半,突然頓住。他看向自己身後,空無一人。
怎會
明明他們一起過來的,怎都不見了
他猝然回頭,看向寧曄。
“你做了什”
“沒什。”
寧曄語氣很平靜,“隻是用自己的血灌注在陣法之中,隻有與我血脈相連的人,才能找到這。”
他瞥一眼燕綏,眼神自嘲,言外之意已經不言而喻。
燕綏一噎,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他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不出來。
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個兒子存活在這世上,得知真相以後,震驚茫然居多,甚至那一瞬間他未曾感受到一個為人父的驚喜。
亦或者,是因為他在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的時候,對方早已成年,淡去了初為人父的喜悅忐忑。
空缺的二十多年父子親情,又豈是一朝一夕能夠補缺的
寧曄眼神很淡漠,甚至連同最初對生父生母的殺意也蕩然無存,剩下的,是一種無聲的冷漠和麻木。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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