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鍾承止所說,趕起路來, 雨笠毫無用處。
鍾承止四人快速從佛山城北往城南穿行, 時而奔跑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之上,時而跳上屋頂直接越過房屋。這樣跑跳之間, 雨笠若戴著早被吹飛了。
天黑雨大, 狂風肆掠。重涵本提起萬分精神準備全力跟上鍾承止, 同時還要注意感知周圍環境避免摔倒,生怕自己拖了後腿。可鍾承止卻並沒跑得太快,行進速度遠超常人, 但重涵輕易即能跟上。四人每每跳上屋頂,便見城南的大火越來越近, 全然未見有熄滅的勢頭。
走了半途, 到了幾日前比武招親的露天勾欄。這露天勾欄兩側有兩層樓的看台,修得比周圍房屋略高,鍾承止跳到看台的屋頂之上停了下來。
一側便是佛山水道,平日平靜的河水在雨水潑灑下變得洶湧澎湃。耳邊除了雨聲, 又加入了奔騰的水浪聲。黑暗之中幾乎什也看不到, 隻有遠處的大火仿佛暗夜中獨明的天燈,耀目而灼眼。
鍾承止靜靜望著南麵那一片明亮。此時比方才從大華總商會會館看去,大火處已經近了許多。烈焰翻滾的輪廓在黑夜雨幕下隱隱可見,好像隔空就能聽到雨水澆灑在其上那水火不容的嘶嘶響聲。焰上騰起的滾滾黑煙迅速融入黑夜,仿佛須臾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景曲站在鍾承止旁邊。平安從景曲的衣領中探出個頭來, 又挪到景曲下巴下不讓自己被雨淋著。鳥頭左晃晃右晃晃, 最後停在了鍾承止方向。平安問道:“怎樣?”
鍾承止沉默了片刻:“有人在布陣。”
成淵:“布的什陣?”
鍾承止搖搖頭:“看不明, 但一定是陣,隻有佛山才能布出的陣……”
轟隆隆——!
話音未盡,又一道閃電落下。續而雷聲大動,將鍾承止聲音吞沒在其中。
鍾承止方才穿油衣時把斬鬼劍佩在了油衣之外。在閃電一瞬間的通明之下,鍾承止抽出腰間斬鬼劍。
綠色的幽光在劍柄陰刻中閃現即逝,隨後散成數團小小的光團在劍身周圍緩緩遊動,好像幾隻迷失的螢火蟲在尋找前行的方向。
轟轟——
遠處又響起一陣低沉的悶響,卻不是雷聲。這聲音從四人的右方傳來,即是佛山的西麵。在暴雨之下,聲音本輕微得令人難以覺察,讓四人立刻注意到的原因是聲音來處爆起了一片火光。其火勢雖不比城南那般猛烈,但同樣在暴雨之下未見有一絲熄滅的勢頭,反而有些擴散開去。
“這……”成淵望向西麵的火光,剛要說什……
轟轟——轟隆隆——轟——!
連續數聲悶響從四麵八方傳來,又緊接著數重電閃雷鳴,一道道茫白的電光將整個佛山層層覆蓋,一時間黑暗不在,猶若白晝突臨。
在光芒頓然消逝再度回到黑暗之時……四人所立之處環而望去,夜幕暴雨下的佛山多處火光躍動,雨聲與浪聲也無法掩蓋的嘈雜聲遙遙四起,被驚醒的人們紛紛點亮燈火,推開窗扉。聚集的燈光打散了黑夜,卻充滿著恐慌。
成淵與重涵站在屋頂上往四麵張望。重涵看到北麵不由一驚,那北麵的大火處分明是秀水河居民區附近。重涵轉回身看向鍾承止,卻少有的聽到了景曲的聲音。
景曲閉著眼,人正正麵對北方,口說道:“南麵人最多,雙方一共少則五千,多難數計。其他各處約百人上下。”
成淵:“五千?如何算計?”
景曲:“有兵器之人。若無寸鐵人也參與,無法算計。”
“……五千?兵器?”重涵不由重複了一句,再看向鍾承止。
鍾承止依然雙手握持斬鬼劍。此時劍身上遊動的光團聚於了一起,其後還拖著條條光尾,就好像一隻筆尖指向著某處。
“這邊!”鍾承止將手中斬鬼劍一揮,光團消散,轉身要往來時的方向走。
成淵與景曲二話不說都準備跟上。重涵卻拉住鍾承止的手:“現在這是……有人在四處放火想作亂?”
鍾承止將斬鬼劍歸鞘:“方才與你說過,有人在挑撥激化佛山東家行與西家行之間的關係。大魁堂下有民兵,而成千上萬的匠工本就可為兵。兩者對立,若又都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壓製對方,大可能變為兵戎相見。恐怕現在就已經打起來了。這放的火能在暴雨下長燃不滅,必然非是普通起火,雙方所拿的兵器很可能也不是普通的兵器。”
鍾承止說完要動身,手又被重涵拉了一下。重涵問:“那為何往那邊走?不先去阻止這些放火作亂?”
雨聲之外,四下的嘈雜聲越來越大,夾雜著一些隱隱的尖叫與哭喊。越來越多人察覺到今夜的不同尋常,街道上開始有人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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