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重涵扶起站穩的何有聲, 隔著皂吏使勁看了看才看清蔡鏢頭的臉，不禁有些茫然。

    鏢局在佛山, 行的是江湖義氣, 做的是正經買賣，既不惹事也不生非。大魁堂管不下鏢局, 但也需要鏢局，兩方保持距離，除買賣外互不幹涉才是最好的相處之道。而佛山縣衙早年形同虛設, 鏢局從來都不用在佛山縣衙內打通關節。何有聲上任後, 也隻忙於處理與西家行的關係，和鏢局一向沒什往來。今日蔡鏢頭卻親自上門造訪，而且在騷亂之時能輕而易舉引導百姓的行為, 儼然一副領袖姿態, 再想到四大鏢局聯合鎮壓梅林寨……何有聲突然感到, 自己盡管當了佛山知縣數年, 卻根本沒看清佛山。

    千尺潭水清澈見底, 好似一目了然, 可隻有打渾時才知道潭下泥沙如丘，水深不可測……

    “何大人。”蔡鏢頭見何有聲遲遲不回話, 跨過門檻又上前了一步。皂吏本想阻攔，見蔡鏢頭隻上前了一步就停下不動，便也不好做什。蔡鏢頭身後的百姓好像得到了指示, 再次騷動起來, 紛紛喊著要何有聲為他們做主。喊聲此起彼伏, 又一次蓋過了雨水聲。

    做主。做主？這種時候就知道來找知縣做主，平日何時把知縣當過主子？

    “你們去……”何有聲本要脫口而出“你們去找大魁堂”，卻感到脖子上一個刺痛，要說的話硬被掐斷了。

    重涵在何有聲身後，點了其脖子一下。這一下並不重，卻讓何有聲渾身汗毛直豎，額頭上頓時滲出冷汗來。接著重涵極其輕微的聲音傳入何有聲耳內：“不要亂說話。我說一句，你說一句。”

    同時，何有聲感到，身後另一側，長苑手中的劍柄抵在自己腰背之處，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讓何有聲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處境……

    前狼後虎，何有聲不知道為何想起這個詞，而狼虎之間，自己算個什？

    “大家……”何有聲聲音有點抖，開始重複耳邊響起的重涵的話，卻又聽到一句：“大聲點，像個知縣樣。”

    何有聲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大家無需慌張，大家無需慌張……”

    “往前走，出到大門外。”何有聲繼續聽到重涵細微的聲音，並且感到重涵的手與長苑的劍柄在輕推自己，便隻好往前走去。重涵與長苑一左一右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