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一個孩兒

    灰影用手指輕柔撫過孩兒軟軟的頭發，他的頭低著，沒有五官的臉直直朝向孩兒恬睡的臉，仿佛在看他。

    可這一幕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女人抖得實在太厲害了，連牙齒都在磕磕作響，灰影聽見動靜，緩緩扭頭望向女人。

    女人嘴唇哆嗦著，不出話。

    灰影冷不丁對上女人幾乎快瞪出眼眶的一雙眼，也是吃了一嚇，他咻地把腿從孩兒腦袋下抽出來，跳下炕，一溜煙兒衝到門口，急急地從門縫擠了出去，還在胸口處心有餘悸地拍了拍。

    嚇死個神了。

    孩兒的腦袋從灰影腿上直直砸到炕上，醒了。

    “爹爹！”孩兒一骨碌坐了起來。

    “嗚……”女人連滾帶爬地湊過去，一把抱住兒子，發出細弱壓抑的哭聲。

    孩兒迷茫地睜大眼睛，他發現他娘親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

    “娘！方才爹爹是不是回來看我們了？”孩兒急急地問。

    女人拚命點著頭，泣不成聲。

    孩兒臉是白的，一雙黑眼睛卻光華灼人，在月色中像是嵌在白瓷上的兩塊墨玉。

    “爹爹方才就坐在這，他給我哼調了，他還摸我的頭了，”孩兒激動不已，連珠炮似的著，“張家姐姐今兒看見的是不是就是我爹爹，我爹爹以後還會不會再回來了？”

    “噓——”女人慌忙製止，她發絲淩亂，眼睛駭人地瞪著，“張家丫頭看見的是惡鬼，你爹怎會是惡鬼，你不許和外人渾！仔細被人掘了你爹的墳！”

    孩兒立刻抿緊了嘴，使勁搖頭，不敢亂話了。

    孩兒抬手摸摸自己的額頭，那是灰影方才摸過的地方。

    孩兒一點都不可惜那塊糖了。

    上神真顯靈了，孩兒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