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李村洋溢著年前的忙碌和喜悅,另一邊,有兩個人卻滿是忐忑和惶恐,同樣就在年夜剛過、雄雞還未破曉之時,身材魁梧的羅明便在昏暗的夜幕下離開了觀音廟,他要步行到附近的村子找個熟人。
這是李廟祝安排的重任——
重新請一個菩薩來落戶觀音廟。
至於怎請,到哪請?羅明不懂,李廟祝也稀糊塗,他隻是聽道友們提起過,現在城有些香燭佛具店,出售開過光的佛像,於是,道聽途的李廟祝便把這個消息當作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仍舊是李廟祝鎮守,羅明當跑腿,關乎未來生計,羅明當然不敢有絲毫怠慢和怨言,誠惶誠恐的便去張羅了,他年輕些,也知道城每一行都有行規,最好能找個熟人領道,否則難辦,於是他便想到了鄰村一個不太熟絡的朋友。
那個朋友名叫黑其,當然是名,大名沒人記得。
等羅明步行抵達鄰村,黑其居然沒在家,聽進城了,羅明還算聰明,找黑其的親戚要了個電話,緊接著便搭上班車奔城去了。
殊途同歸,本來就要進城,這下反倒省事了。
來到城,他先沒找黑其,而是自己在幾家香燭店逛了逛,摸摸情況,他和黑其並不熟,也生怕被人坑了,至少不能完全外行不是,這一個上午下來,他也大致明白了一二。
原來香燭店雖然有些佛像,但都是鎮店用的,個別佛像也不過是劣質品,跟廟那些護法羅漢類似,不能擺到正殿的。佛具店的老板倒也實誠,給他指了條道,要想買到好點的佛像,得去古玩城。
出於感激,羅明采購了一些香燭刀紙作為回報,老板看他會做人,便告訴他若想買到真品,市隻有兩家店比較靠譜,一個叫“墨玉齋”,另外一個叫“翰文閣”。
無意間少走了彎路,羅明心下竊喜,念叨著老廟祝“慧眼識人”,選了自己這個精明人。
他火急火燎地先跑到這兩家店打探了一下,一句話也沒講,店人很多,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光顧,他本意就是低調,所以還特意拉起了衣領。
出了這兩家店,他便放心地給黑其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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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半個多時後,黑其如約而至,看來還真是個熱心人。羅明特意安排了一個吃店見麵,時間已經近午,他打算先請黑其喝碗牛肉湯再去辦事。
黑其先開了個玩笑:“你不是個道士嗎,出門就開葷?”
羅明正覺無趣,看黑其不認生,便笑道:“觀音菩薩是吃葷的,我們口味正好一樣。”
“觀音還喝酒?”黑其繼續調侃他。
羅明訕笑:“你就別盡揭我短啦,喝牛肉湯還喝酒,那是什味?……今有點急事找你幫忙。”也就短短幾句話,兩人的距離明顯近了許多,於是羅明也就沒打算彎彎繞了。
“吧,能幫盡管開口,幫不了我也不會應承。”黑其倒是爽快。
羅明低聲道:“我想買個古董,年代久一點,價格合理的。”他還是留了話,知道事關重大,況且李廟祝再三交待,盡量保密。
黑其倒是沒有生疑,不過問:“你買古董做什用?”
羅明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這個……隻是有點興趣,老聽他們講這些……”
黑其是個老江湖,他按照自己的理解:“你想倒賣?弄這個特別燒錢,你哪來的本?”對於羅明的經濟狀況,黑其還是有所了解的,嗜酒如命他也有所耳聞,這種人一般不會有什積蓄。
“呃……”羅明靈機一動,“你是內行,我就不隱瞞了,最近手氣不錯,贏了點,在賭桌上老是聽他們,最近幾年搞古董賺錢,所以就動了心思。老弟你懂得多,如果幫我介紹個好門路,到時候少不了你那一份。”
黑其倒是沒有激動,他淡淡地道:“這行風險很大,而且不心還容易走眼,哪有他們的那好做。而且,一旦賠了,那就是血本無歸……”
羅明既然開了謊,隻能繼續編下去:“有老弟在,血本無歸肯定不至於……你也知道,我這人大手大腳,靠廟這點收入根本活不下去,不如另尋個活路,老本行還繼續幹。你就當收我這個徒弟,怎樣?”
黑其嘴角一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哂笑,他問:“既然這樣,明人不暗話,你準備了多少?……”他用手指搓了搓,這個手勢大家都明白。
羅明認真想了想,半才道:“手頭有個兩萬多……”
“兩萬多?”黑其有些失望。
羅明當然看明白了,他急道:“不夠?兩萬可不少了,畢竟風險大。”
黑其露出一點鄙夷的意思:“你開玩笑呢,沒膽量還搞什古董,這點錢連零頭都不夠。”他倒是還有些許耐心,給羅明繼續科普了一些古董的類型、市場價格、紅利差價、銷售渠道等等,羅明頻頻點頭,心思大動。
羅明其實也打聽過價格,黑其的不算離譜,不過,他此時忽然覺得如獲至寶,仿佛找到了一條發財之道,真沒想到,替師傅出來跑一趟,有這種意外收獲,真是不虛此行。倘若能夠幸運進入這一行,不但觀音像的問題解決了,還能額外多一條沒人知道的門路,這種好事,他豈能錯過?
羅明揮手讓店老板再切一盤幹牛肉,來兩瓶白酒,談大買賣喝牛肉湯就顯得氣了些,黑其沒反對。
兩杯酒下肚,羅明的毛病就上來了。
“老弟,你我幾歲,不過還得關照哥哥呀。這行你懂得多,我呢跟你實話,最近還能再籌點錢,咱們先賺一筆你看怎樣?”
黑其對這個最關心,故作平淡地道:“能籌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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