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雲山飯館的包廂。
江熹看著麵前這個兩鬢已有些許白發的男人,心緒複雜。她原以為她那番毫不留情麵的話後,這個一向沉肅的男人會不願見她,卻沒想他竟然會在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暮色蒼茫中,他就站在寒風中,曾經年幼的時候看著來接孩子的家長,也無次遐想過,然而如今他真的如同等待女兒的父親般站在大樓下時,江熹卻沒有半分愉悅,內心湧動著都是酸澀。
她對他始終有恨吧。
然而即便再見麵了又如何,原是父女的兩人卻是靜默地坐在餐桌上,生疏的好似陌生人。江熹幾次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些什。
包廂誰都沒開口,氣氛一時陷入詭異的靜謐中,江熹看著麵前精致可口的菜肴,卻覺的食不下咽。
沈霖淵看向她:“腿現在還疼不疼?聽蘭嬸說下雨天的時候會疼,我這有個認識的老中醫....”
江熹突然間覺得厭煩,她見不得他這一副小心翼翼帶著討好的模樣,那樣隻會讓她覺得自己可悲也可笑。她將筷子放在餐桌上,深吸一口氣,露出了幾分譏諷:”沈總,如果您是因為公司的那件事的話,大可不必這樣。小時候,您也對我不聞不問,如今,我成年了,也不需要了這份父愛了。“
江熹話音剛落,便聽沈晨不瞞地說:”江熹,你怎能這樣對爸爸,你知道不知道爸爸他....”
沈晨還未說完,沈霖淵便厲聲打斷她:“晨晨。”
他們這副樣子,才是父親和女兒相處的畫麵,而不是沈霖淵對著她時的那般歉疚又帶著討好相處模式。
江熹扯開椅子,起身,神色疏離而淡漠:“沈總,如果沒什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不願再待下去,看著沈晨和沈霖淵,隻會讓她一再的想起年幼的自己,不被人愛也不被人疼,江熹頭也沒回地拉開包廂的門。
眼眶積蓄著水霧,她極力仰著頭將眼淚逼回去。手機嗡嗡作響,她接起,是陸衍衡的電話。她吸了吸鼻子,佯裝若無其事地開口。
可那男人一向心思縝密,她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響起:”哭了?“
江熹抹著眼角的淚水,輕笑地遮掩:”沒有,就是有點感冒了。“
陸衍衡不再追問,隻讓她將地址報給他,等他來接。
——
陸衍衡開車到達雲山飯館時,就看到這樣的一番景象。
昏黃的路燈下,那女人蹲坐在石階上,整個人縮成的一團,惹得來往的路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往她的方向瞧了幾眼,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薄薄的深綠色的針織開衫。
早春三月的夜晚,夜風微涼,她就這雙手抱膝坐在哪兒,眼睛直直盯著地麵,也不知在想些什。
可真是個傻女人,怎也不會到暖和的地方躲一躲。
陸衍衡不疾不徐地走到她的身邊:“上車去。”
石階上,男人頎長的影子與她身影重疊在一起,江熹這才發覺陸衍衡已經到了,她抬頭,陸衍衡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眼前的女人眼角還帶著濕意,秀巧白皙的鼻子也被風吹的紅通通的,一副慘兮兮的活像被人拋棄的可憐樣。
他還未出聲,就聽她聲音低低地道:”我今天見到他了。“
陸衍衡低歎一口氣,抬手就將她扯進自己的懷抱,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處。
江熹雙手纏在他的腰間,抽抽噎噎的道:“我也不想那樣對他,可是一看到他,我就會想起小時候的事來。我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他關不關心我,心有沒有我這個女兒。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一直在意他,也怨他,我一直在恨他,你說我是不是活該有媽生沒人養,我是不是很讓人討厭....“
她一直在低聲啜泣,陸衍衡耐心地一下一下摩挲著她的頭發,直到她哭停了,她睜著通紅的眼睛看著他:”你會不會哪天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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