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練通珊瑚樹，

    公子美人長安花。

    歲末，凜冬已至。長安城籠罩在烏雲之下，固若金湯。朔風呼呼吹過，帶走人身上的熱度，將城內外凍得死氣沉沉。老百姓都躲在家中避寒，大街上人影全無，偶爾快馬馳過，帶起一陣馬蹄聲在各個大街巷反複激蕩回響，延綿不絕。沒有人聲吆喝，沒有鳥獸喧囂，隻有馬掌擊打著大地，偶爾斧鉞在地上拖行發出刺耳的金屬聲和馬蹄聲一起鳴響，仿佛在預示著這座城，這個王朝的未來。

    溫室殿火光熊熊，地龍的熱氣穿牆而入，烘得室內溫暖如春，又另燃了幾個巨鼎的火炬，即使烏雲毫無間隙地籠罩，也壓抑不了未央宮內的雄心。劉徹已經三日未去椒房殿休息，專心兵事。周圍散坐幾人，韓安國，衛青，公孫賀，李廣，李息均各占一個案幾，批改上報的各屬軍隊奏折。

    劉徹喝了一口水，忽然想起來一事，便問衛青道：“你姐姐，還好吧？”

    “姐姐正安心養胎，多謝陛下掛念。”衛青手持卷章，稍稍一彎腰，回道。

    “不看了！”劉徹伸了個懶腰，“整整一個月餘，朕也累了！嬰齊，嬰齊？”

    “臣在，”趙嬰齊從屏風後轉出來，低腰行一禮，“陛下有何吩咐？”

    “備駕上林苑。”劉徹問，“你曾去過積草潭沒？”

    “子宮苑，山高海深。”趙嬰齊答道，“臣未得許可，豈能覽之萬一。”

    “那你得去看看，”劉徹揉了揉眉心，“同車去。朕要在車上休息。”

    “是。”趙嬰齊恭恭敬敬的往溫室殿偏殿退過去。

    “眾卿家，”劉徹轉過頭麵對衛青眾人，“各位的職責，都明白了？”

    “臣等謹記子聖喻，必合作無間，為下蒼生奮勇殺敵，為大漢下開疆拓土！”眾人一起行禮，同聲回道。

    “開疆拓土，遲早的事。”劉徹沉了下臉，“別把手上的事做錯了就行！現在是要雪恥！”又單獨問衛青，“王恢幾時能回？”

    “一定會及時回來的。前日已加急催他回都城。”衛青，“不過大行令人未到，信已到，聶壹已經探得軍臣單於十萬大軍所在之地。”

    “好！”劉徹，“待大行令回來，把各種事件落實了，你們幾個，就要給我動起來！不過在這之前，切記銅口鐵牙，不可妄言一字！”

    “臣遵旨！”殿內呼啦啦拜倒一片，應答聲震得巨鼎內的火炬都閃了幾閃。眾人抬頭時，劉徹已經出殿去了。

    樛行雲呼了一口粗氣，看著那口丹田氣幻化成霜花，白霧一樣卷動，跟著就消失在冷風之中。長安閣到太平弄不過百來步，樛行雲卻在滿烏雲下行得極慢，簡直是一步一步在踱過去。寒風吹在臉上，連心都涼颼颼的。準確的，是想起剛剛在長安閣與公孫敖話別，心事重重。

    “老弟，我們就此別過了。”公孫敖滿飲一碗酒，“質子府的事情已經交待好衛士丞，不多時任命一到，新衛士令就會過來交接。你們好好相處。”

    “大哥，怎真的走就走？”樛行雲平日和公孫敖喝酒時，總是笑他不去征戰下取功名，如今公孫敖真的調任，卻是十分的舍不得，酒意催動下紅了眼眶。

    “本非池中物，何必久徜徉？”公孫敖豪氣一笑，“這句是衛大夫教我的。”又斟滿了一碗，“不怕與你聽，每個質子身邊的衛士令都是羽林軍。但是一般一年，長則兩年，沒有什異動的話，都會換人的。如今正是用兵之際，羽林郎們又有幾個會沉得住氣做衛士令？那夜郎世子無汲，已經入質二年，所以才放鬆了監管，誰知道還是有些麻煩。子既然已經把這事情交給了你家世子，自然對世子信任無比，我還在此處何用？衛大夫居中調停，我一身橫練功夫，不到軍中立功封侯，豈不浪費了這大好年華？”

    “我真羨慕大哥。”樛行雲把酒碗舉過額頭之上，“可惜不能追隨衛大夫與公孫將軍。”

    “誰不可以？”公孫敖一笑，“我們都是服務大漢子。”

    “我是南越與世子的人。”樛行雲。

    “南越世子是誰的人？”公孫敖，“還不都是大漢子的人！”他一口幹了酒水，把碗對地上一摔，“大丈夫頂立地！你若願為我大漢子行威下，你，我，衛大夫，便如前些日子邊三顆星一樣輝閃，必將成大業以亮蒼穹，得下而親聖澤。你意下如何？”

    “我願意追隨衛大夫與大哥！”樛行雲激動起來，臉色通紅，“但世子於我有再造之恩，世子此時孤身長安，我決不能……”

    公孫敖一揮手：“樛行雲，接子口諭。”

    樛行雲立刻跪了下來。

    “樛行雲聽旨，即日起接掌南越質子府衛士令，保護南越世子安全，立即著手組建南越世子親衛隊，以應不時之需。”

    “大哥……”

    “接旨！”公孫敖喝道。

    “臣接旨。”樛行雲往未央宮方向磕了個頭。起得身來，臉上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