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危局各自破，

    霸上少年始相逢。

    夜空中一陣笛聲傳來，突破冬夜雪月的封鎖，拋離紛紛擾擾的人聲，縈繞到樓下幾個人的耳朵中，在一片寂靜中格外醒神。

    樛行雲抬頭看了看李光的位置，卻看見他慢慢地貼著牆往那個窗格子移動，顯然牆外還是什都聽不到，要更近才好。樛行雲回頭看了看公孫楠，示意他拉著世子，遠遠地避到樓拐角後麵，自己則慢慢往窗戶下麵移動，謹慎心的抬頭觀望。

    李光終於把頭貼到了漏著黃色光線的蒙皮窗戶上，如今百姓家中造屋，窗子都隻是個透光的擺設，並沒有宮中那種複雜打開的結構，倒是不用擔心忽然被人推開。

    “什人？！”忽然聽得房間內一聲暴喝，“啪~”的一聲巨響，整個窗子被人從麵一腳踹得四分五裂，李光正中一腳，手腳朝揮舞，跌了下來。樛行雲心動身起，往上一躍，於空中接住李光的身子，抵消一部分從幾丈高掉下來的衝力，奈何樓上那一腳太過霸道，兩人還是重重地摔在地上。李光後背著地，口中哼了一聲，似乎暈了過去。

    樛行雲雙腳著地，並無大礙，抬頭望去，破碎的窗口閃出一個黑影，直直地往下探視。不過他倆人藏在樓背月光處，估計那人也看不大清楚，卻也毫不猶豫，右手丁當環佩一響，一道的黑影脫手而出，從上往下疾飛，雖然那人並沒有瞄準，但大方向不錯，確是直往他二人撲來。

    樛行雲視力極好，黑暗中已看清是一支袖箭。剛要躲開，忽然想起李光暈在地上，自己躲得過去，豈不又傷了李光。心中一橫，自恃身手了得，看清袖箭角度，右手一抄，便將黑影抓入手中，時間拿捏得極準。

    一入手，便知不妙。這支袖箭軟塌塌地，似乎不是木鐵所製，剛要丟開，那物事忽然昂起頭來，張開大口在手上咬了下去。樛行雲手上吃痛，心中卻一緊。他久在嶺南流浪，深知厲害，連忙左手一把掐住七寸，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不是袖箭，是一條五寸長，全身碧綠的蛇。他大怒之中，左手猛然發力，一聲悶響，將蛇頭掐斷。電光火石間，一腳將躺在地下的李光踢進樓旁邊的貨物堆藏好，左手扯了一截深衣下襟，一邊用那布條捆好右手手腕，以防蛇毒入心，一邊拚命回想自己從嶺南帶回來的蛇藥放在房中哪個位置，全力狂奔兩步，跳上一堆貨物，再借力而起，直接躍上了另一間樓屋頂，踩著嘎吱嘎吱作響的積雪，往質子府方向瘋跑。

    “跑？”窗內黑影把深衣一甩，露出一身皮甲，一個大鵬展翅從碎了的窗戶縱身而出。

    “看清楚動手！”屋內有人交待。帶甲黑影已跳出窗戶，幾縱幾起，上了樓頂，追樛行雲而去。

    “樛大哥和世子叔叔去哪兒了？”樛雨還在高台邊看燈呢，一轉身就隻有幾個帶刀衛士守在身邊，另兩人全不見蹤影。

    “世子和衛士令大人剛有急事走開了。姑娘安心賞燈，他們辦完事馬上就回。”衛士丞拱手答道。

    “真討厭。”樛雨剛要生氣，忽然聽得有樂聲起來，又分了心，便不記得生氣了，“哪兒？青。哪兒奏樂了，咱們去看看！”

    一行人循著樂聲找去，卻在廣場邊上一個台子附近找到了。原來這個長安大戶不僅在自己台上紮了幾盞巨大的花燈與民同樂，更是花了大價錢，安置了一整套樂器，帶著樂手，在高台後麵鼓罄鳴鍾，調琴畫簫，搞的現場如宮廷舞樂一般，真真是有錢人的做派。

    “姑娘，姑娘。”青突然興奮起來，“這是安國公府上的台子和樂手啊。”

    “安國公？”樛雨想了想，“喔~就是你前幾跟我起他家公子：五陵少年錦衣渡，霸上安國素色行？”

    “是啊，是啊，奴婢在霸上的時候，每當安國公子出行，好多少女和婦人都往他車駕送水果呢。”青口齒伶俐，臉上泛起酡紅。“這份風流姿態，長安城，隻怕沒人比得過呢。”

    “哼，有我世子叔叔帥？有我行雲大哥厲害？”樛雨嘴一歪，兩個酒窩便消失了，“你再胡，心我掌你嘴。”

    青吐了下舌頭，卻也不怕，隻是依舊拉了樛家姑娘的手，扯著頭頸往台子上張望，終於還是歎了一口氣，“安國公子不在這呢。”

    “我們走吧，這琴彈得一點都不好，簫也不好聽。”樛雨：“許是氣太凍了，那些火盆也暖不了他們的手。”

    幾人便要離開。青忽然站住不動：“姑娘，你看！安國公子上台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