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榮抬起雙臂左右攤開再將雙手的拇指和食指彎出圓弧憑空比劃出一個大大的圓。

    他眼睛往圓瞪了瞪道：“老弟，現在我的腦袋有這大！”

    這段時間為完成抗滑樁他已五五夜未合眼；白負責二號樓基礎建設，夜管理旋挖鑽樁。旋挖動靜大，稍不留神加重滑坡而滑坡垮塌的土壤堆積在地梁，反過頭嚴重影響基礎建設，十期限僅剩五。

    我：“沒這大，你的腦袋很正常。”

    他講：“知道，隻是感覺我腦袋有這大。”著再往圈瞪了瞪：“煩！還是當實習生輕鬆。”

    講完，劉貴榮揭開安全帽透了透氣，再指向靠河邊的地梁問：“不了咱們幹活，那條梁多大？”

    “00400記得滾瓜爛熟呢！”我自信地回答：“從前麵的地梁外邊，量一個一米二和一個一米五便是它的內邊。”

    “不錯，有長進！今兒早你當老大，我來輔助你！”

    我應道：“好！”

    侯大爺駕駛拖拉機將後車門對準垃圾堆，倆位老大娘握住鐵鏟從石頭上坐起，她們在拖拉機的兩側各自停住然後使一把老舊的鐵鏟將垃圾甩進車兜。

    “叭叭”侯大爺按響喇叭，笑著搭訕：“中午回家我送你們唄，坐俺的拖拉機。”

    “誰稀罕你的破車，擱屁股！”老大娘笑著，手中的鐵鏟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弧線。

    “車是破了點，但我可以墊兩塊海綿，保證屁股不疼。”

    大娘用鐵鏟拍了拍車架：“行，好歹也是輛車能省不少腿勁，到家後一起吃飯熱熱鬧鬧的飯菜才香。”

    “要得！”

    侯大爺笑著，幾絲銀發飄蕩在地中海。

    兩隊磚工在後麵砌築轉胎膜，前麵的劉貴榮和我在為接下來的工作麵放線；劉貴榮在白線中間處拉高再鬆開彈下，我削尖鉛筆對準白線下方依次畫點。

    “我覺得侯大爺對老大娘有感覺。”我抬起頭猜測。

    劉貴榮：“是啊，估計是個老色魔，經常見他駕駛拖拉機載這兩位老大娘，自己在駕駛室樂著唱歌”

    “嗯，劉哥明察秋毫。”然後我又問：“劉哥，你參加工作多久？”

    “滿兩年了。”

    我摸了摸安全帽：“呦喂才兩年，不是很牛逼嘛！”

    劉貴榮笑笑，然後開始演講：“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事兒應該這樣算；我是本科你是專科等級比你高，這得算一年。本科四年專科三年又得算一年，哥比你早兩年畢業所以多兩年工作經驗這又得算兩年，加起來我應該比你牛逼四年的工作經驗。”

    “行行行你牛逼你牛逼！”我笑著點頭。

    開始彈墨，我們拉開距離……

    “劉哥，我有個疑惑，工人的工資並不低為何給人很窮的印象？總聽見他們找項目部要五百元的生活費，難道他們五百元也沒有？”

    苟東明走進生活區寢室。

    劉貴榮按緊墨鬥：“這些年建築行業不景氣，時常出現拖欠工資的現象。工人離開家鄉在外打工出門隻帶幾百塊生活費，幹幾沒錢花便找老板借，是在工資扣。目的有三；其一，出門在外帶太多現金並不安全，二來以無可用生活費來迫使老板提前預支薪水以減拖欠工資帶來的影響，最後一層目的是為打探老板資金充足與否，做到心中有底。”

    “噢，這樣啊。”

    彈完墨線，我們轉至下一條地梁……

    一道身影衝出寢室，飛奔的苟東明帶著八字罵喊：“np誰把屎拉我被子上啦！”

    罵完，盯著我匆匆趕來。

    他找到我逼問：“是不是你？”

    我故作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講什，什是不是我，我在放線！”

    他放下我，直奔恭毅。

    “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恭毅慌忙作答。

    苟東明暴怒：“同夥，同夥！你倆定是同夥，瞞著我養貓？知不知道黑貓敗風水工地不能養？”

    恭毅驚訝：“什貓，這有貓？”

    “還狡辯！我進門便看見黑貓睡在你床上！貓認人，睡在你床還狡辯？”苟東明著，抓起地上的鋼管走近生活區。

    恭毅搶先一步攔住苟東明。

    “我養的！我會管好，被子我給你洗幹淨！”

    苟東明扔下鋼管：“把它趕走！這養不得黑貓！”

    我不知道離去的苟東明又找到誰。隻是晚飯時陳鵬在飯桌大肆宣揚：黑貓不吉利，敗了風水工地會出事！前些日子死的人肯定是被這黑貓害死的！

    然後指著我罵：“姓楊的你好大的膽子！你把貓養在哪快講！”

    聽這話氣不打一出來！我被施工員罵便罷了，你一個看門的有什資格？何況這貓跟我沒半毛錢關係！

    我怒吼：“上班加班我哪有時間養貓！”

    陳鵬暴起脖子上似充氣般越鼓越大的青筋起身拿刀，見勢不妙恭毅趕緊解釋：“我養的我養的！”然後抱住陳鵬，一時間場麵極易失控！

    “你養的你管好！亂拉屎成何體統！”夏陽罵到。

    苟東明見陳鵬反應過於激烈擔心他心血管爆炸便安撫陳鵬。

    “老陳你消消氣，楊年輕哪懂這些？”然後對我倆講：“把貓趕走，別讓我再發現它！”

    陳鵬扔下刀掄緊拳頭繼續叫罵：“貓脖子栓繩否則我打死它！”

    問聲而來的劉貴榮盡力平複陳鵬的怒火，這次矛盾在他苦口婆心的努力下終於平息，而我卻即將為剛才喊出的話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晚上我沒有加班，悄悄同恭毅出了工地；暴躁老哥陳鵬強烈要求將貓栓住否則貓不保，鑒於陳鵬有這股牛勁，恭毅無奈出門買貓繩。

    我並不想去，但我更不願呆在工地。

    超市我倆買了一袋優信火腿腸還有更軟的貓毯；恭毅上次的貓毯不夠柔軟，買更好的讓黑貓開心開心，逛著逛著他突然停在貨架旁為黑貓挑了一架精致的貓窩。

    結賬時，他徘徊在門口……

    最後，他還是買走了一條貓繩。

    購物結束後我將手機關機並在鬧市同他吃了頓燒烤，途中又飲了些酒；磨磨蹭蹭至十一點返回工地。

    進門後號樓地梁處閃爍著一道道頭燈射出的光柱，我隱約看見三四個磚工揮舞大錘將早晨砌築的轉胎膜一一敲碎。

    塔吊大燈闌珊處，晃動著兩個人影。

    我仔細聽聞才知道是劉貴榮和女朋友正麵對麵爭執……

    女友：每都回來這晚，話也不倒頭便睡是不是不想見我？

    劉貴榮：這段時間忙，緩一陣子好好陪你好不。

    女友：緩一陣子！緩一陣子！這話你都無數次啦！

    劉貴榮：我知道，別來煩我好吧！現在趁黑返工磚胎膜，晚上不加班白哪有時間？

    為了讓女友理解他的心情，劉貴榮抬起雙臂左右攤開再將雙手的拇指和食指彎出圓弧憑空比劃出一個大大的圓。

    “現在我腦袋有這大！體諒體諒我吧快點走，別來煩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