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看著躲在不遠處意圖偷聽的宛宓，揉揉眉心招手道：“算了，你也過來聽吧。”

    於是，周麟端坐在他身前，宛宓靠在他身邊，靜靜等待著雲老師的下文。

    細雨飄進屋內，雲川有些鬱悶，這些話他本想單獨對周麟的。不過，以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是好事也不定。

    昨夜風暴過後，整個淮城一片狼藉，雖然談不上變成廢墟一片，但是也沒了剛來的時候那種整潔的漁港模樣。

    後半夜，風暴變得更大，就連身為修者的他們都感到束手無策，加固了倉庫之後便將就了一夜。誰知道第二一早，這雨就了這多，哪還有昨晚那種不講理的氣勢？

    這一夜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雲川。打了一場之後，又見著學生的喜事，忽然心思一動就開始練刀了。

    許久沒有長進的刀法，在昨的暴雨中似乎又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一些。隻不過要真的在那樣的風雨中做到滴水不沾，雲川想想都覺得不現實。

    第二所有俘虜都被帶到了城主府，這一次王濛也好尤紅汐也好全都來到這哪有一點往日作威作福春風得意的樣子。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葉珞坐穩城主之位，王濛被押送走，至於去哪他們也不清楚。邱被放了回去，尤紅汐依舊是商盟的代理，但是受了些懲罰。而那批兩邊都眼饞的軍火貨物則是被堯光學院收繳，三位老師回去的時候和葵柒一起先行帶走。

    學院那邊已經派人過來了，到時候除了雲川繼續帶著學生之外，其他三人則負責看管葵柒，有這三個人在哪怕葵柒再次變身也不會造成破壞。其他人則可以繼續在淮城呆上一段時間，作為任務結束後的休假。

    兩個學生在雲川這枯坐了半，卻不見老師半個字隻是望著窗外沉思。順著老師的視線望過去，看見的隻是淮城的普通百姓正在修複這場風暴之後的損傷。

    收回目光，雲川輕咳一聲開口道：“有些問題我覺得需要趁現在解決所以把周麟叫過來，宓你既然也想聽那一起聽也無妨，畢竟你們兩個人已經有了這樣的牽絆。”

    宛宓臉紅了一下，周麟輕輕握住她的手。

    這當然都被雲川看在眼中，不過神色如常：“我為什不把其他人也叫過來呢，是因為我的五個學生麵隻有你還沒有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們私下底會不會聊這個問題，但是我知道馨將來是要成為將軍，率千萬人戰於沙場。蕁想執掌家族，讓自己的姓氏在千百年後依舊發光。看起來最無憂無慮的柊生，追求的是戰鬥的極道和心中的正義。宓你則是想要懸壺濟世，醫者仁心，讓世上少些傷痛。”

    雲川忽然盯住周麟的眼睛，目光如電：“那你呢？”

    少年深吸一口氣，這目光透過雙眼審視的正是他的內心，而這個問題，他不知道該怎答，或者心壓根就沒有答案。

    “你一樣是我的學生，放到教曆史的那幫老頭子口中就是弟子。你們都是才，前途不可限量的才，但是心不定不足以成事。如果你要複仇，難道你覺得你再修行個幾年還打不過他？”

    “何況如今那狗賊已經被我斬了一條手，就算能養好幾年之內也隻能寸步不前。仇可以隨隨便便報，但你應當有更大的，更加了不起的，至少要配得起你身邊這個姑娘的誌向！”

    宛宓目瞪口呆，從沒見老師這樣講過話，就像是家旁邊那條街上的酒樓吹牛皮的酒客一樣，俗嗎？但是從雲川嘴出來就偏偏顯得經地義。少女突然笑了，自家老師可不就這樣，從來不虛話，哪怕這樣講話依舊一口唾沫一個釘。

    周麟冷汗直冒，他沒有想過的問題被雲川就這樣搬到了台麵上，捫心自問，從來都不會讓人好受。

    “不過你也不必急於一時，這種事情畢竟關乎一生。我隻是身為老師不希望看到將來的你會變成那種渾渾噩噩過日子的家夥啊！”

    少年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但是這個問題就這樣橫亙在了心，想了想還是問：“老師，該是什樣的誌向呢？”

    雲川笑了笑：“當然是自己愛的誌向啊！做自己討厭的事情豈不是很痛苦？慢慢找吧，沒有理想的人生是很容易酗酒的。”

    完這句讓兩個學生雲霧的話他就走了，隻把兩個人留在房間。

    其實他心清楚，最後那句話就是自己的真實寫照，隻不過不好意思在學生麵前出來而已。在唐玲瓏的五個學生找到自己之前，自己都是抱著酒過來的，這之後雖然沒有戒酒但是已經成了飲酒作樂而不是嗜酒如命。

    這其中的心態變化，內心的種種痛苦掙紮不足為外人道也。而再後一次的心態變化則是因為學生們，他們讓他意識到自己在某些地方的狹隘。

    都其他人是照徹自己的鏡子，那雲川就有五麵截然不同的鏡子，他很高興。

    宛宓見周麟苦思的樣子，握住他的手：“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嘛，老師也是，什時候學了那些書人打機鋒。”

    周麟搖搖頭：“老師沒有錯，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不是很急的事情。”他握住身邊少女的手，笑著，“何況有你在，那就什都好了。”

    “討厭，”宛宓紅著臉嗔道，“油嘴滑舌的。”

    柳言馨如約把鬱屏送回家，見到長男平安歸來一家人抱頭痛哭。當然是母親和妹妹哭，兩個男人在一邊好言勸慰著。

    持劍的女子沒有進屋，隻是靠在屋簷下看著雨水順著屋簷滑下，默默出神。老實，她想爸爸媽媽了。

    “這肯定是淮城今年最後一場風暴了，一直到來年七月應該都不會再這樣了。”鬱屏也學著她靠在自家的牆上，可惜怎都學不來那種颯爽的氣度。

    雨水飄搖，風還有些涼。

    “你們什時候回去？”鬱屏忽然問。

    少女想了想：“四五後吧，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