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遠東道:“軍師之議,誠然甚佳。然則以我所見,敵軍極其擅長遊擊,並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為意。他們打得過就會打,打不過就會走。等我們停下來,他們又來騷擾。而我們追擊,又不免陷入他的口袋。大勝固然未必常有,而勝也是相當難得。更或許一年到頭,我們跟在他們屁股後麵打了幾百個圈圈,不僅什戰果也沒撈到,還平白損失無數兄弟。”
張佩冷笑道:“依你來,我們豈非必敗無疑?莫非你被五行宗伏擊了一次,就怕了他們?敵人所依仗者,不過是七十級魂師比我們多而已。倘若我軍組織三千名精銳刺客,十人為一組,分撒出去,專以刺殺敵人高級軍官為己任,一年下來,總能殺死掉千把個,到時候,敵強我弱之局麵,必然改觀!”
禾大力拍桌道:“得好!龍鐵鏟,我發現你膽子是越來越了!仗還沒開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行不行,總要試過才知道吧?老張這個刺殺的主意委實不錯,我第一個報名當刺客!”
龍遠東不以為意,淡淡一笑。
刺殺,的確是一種風險與機遇並存的活動。僥幸一次成功,便可能帶來難以估量的好處。如果你一心一意隻是想刺殺一兩個人,持續冒險之下,或許當真可以辦到,哪怕目標有十個、八個,那也無妨。但是倘若你想要在壁壘森嚴的萬軍叢中,一口氣刺殺一兩千名七十級以上的高手,卻無異於癡人夢!
如果刺殺如此有用,世間的仗又怎打得起來?
再,為了刺殺敵人一個,卻需自損一百,甚至更多,投入回報完全不成比例,即便最後成功了,又有何意義?
所以刺殺這種事情,隻可能發生在少部分關鍵人物身上。不成功則已,一成功,就能改變戰局!
這些道理顯而易見,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龍遠東有理由相信,張佩與禾大力一樣,都是的一時氣話。
禾朵壓了壓手,道:“各抒己見,何必動怒?這刺殺之策,可容後再議。”
在禾朵主持下,眾將又先後提了十幾個大同異的計策。
比如有人建議,與淪陷區的府軍應外合,兵貴神速,出其不意,將敵人分割包圍,然後放大吃,打幾個殲滅戰,再以點及麵,逐步求取全麵勝利;
也有人,調一支優勢兵力,直插舒州、海州府軍中間地帶,打通兩州府之間的通路,將三地連成一線,然後相互聲援,張網結陣,就近一個縣一個縣地清剿收複,紮紮實實鞏固根基,慢慢擴大戰果,最後創造條件,分部和敵人決戰;
更有人提議,秘密派遣細作潛入敵人內部,離間九宮閣與五行宗兩大勢力的關係,以便從中收取漁翁之利,等等。
但不管什計策出來,總有人找到其中的弊端和破綻。要是異想開,實際非人力所能辦到;要是劍走偏鋒,冒險突進,勝負全靠運氣;要是保守求穩,一味強調蓄勢待發,傷不了敵人的元氣。
總之大家想得越深,主意出得越多,越感到形勢棘手,不容樂觀。
眾人商議良久,未有善策,士氣漸沮,都悶聲不語。
一直在旁認真傾聽的雲甲忽然道:“討論了這久,大家似乎對剿敵的前景頗覺灰心。但以我之見,隻要我們應對得法,敵人必敗無疑。”
“哦?此話怎講?”禾朵精神一振,追問道。
“理由有三:
第一,下大勢,在於民心。民心所向,即為大勢所趨。民心思安,則亂不能久;民心思和,則戰不能續。
雖然現在民眾生活維艱,苟延殘喘,但他們隻要能夠有口飯吃,勉強活得下去,便都不願意拋家舍業,鋌而走險,犯上作亂。盡管我朝政治素有積弊,官吏陋習太多,畢竟還有挽救的餘地,而這恰恰就是我們的取勝之機。隻要我們能夠妥善安撫好民眾,廣施德政,敵人就翻不了。”
禾朵欣然讚道:“雲帥所言,甚合我意!”
其餘將領有點頭同意的,也有些頗不以為然。尤其像文硯心、李高澹等人,浸淫政治越久,越知道變革時政的難處。
空談誰都會,具體落實起來,談何容易!
不過,禾朵既然表了態,他們老於城府,自然不會當麵拆台。
雲甲繼續道:“第二,敵人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強大。我們知道,敵軍的特點是擅長遊擊戰、伏擊戰,作戰靈活,神出鬼沒,這既是他們的優點,也是他們的弱點。
就我所知,敵軍雖然舉旗造反,卻並沒有深入人心的統一宗旨,每到一個地方,首先就是殺官放火,搶錢搶糧,有時候明明占了縣城,把錢、糧、人都搬空後,又退入山林之中;也並沒有長遠的規劃,打起仗來,毫無方向和目的,哪弱就往哪打,打到哪算哪。
因此,他們在打攻堅戰和陣地戰的時候,往往缺乏必勝的信念,一遇挫折,就軍心動搖,四散撤退,另找出路。敵人造反至今,除湖州一地外,其餘各州的府城依然掌握在我們手中,便是明證。
他們就像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壯漢,喜愛隨心所欲,不願迎難而上,這種人表麵上看去力大無窮,其實甚好對付。”
禾朵喜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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