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看出了雲落瑾的疲憊，起身走過去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做了一個標準的邀請手勢，溫聲說：“你願意和我共進晚餐嗎？女士。”

    雲落瑾走了過去，坐在椅子上，身體上的疼痛終於好了一點。麻醉針的滋味並不好受，一點點滲入身體，她每動一下都酸痛不已。

    “我人已經在這兒了，你不妨有話直說。”雲落瑾緩了緩，說話有氣無力，白術拿出手帕想擦掉雲落瑾額頭的汗水。

    他的手還未碰到雲落瑾，她猛然抬頭看向他，一雙眸子哪有半分疲憊的神態，麵銳利的光芒，仿佛隻要白術手再靠近一分，她就能扭斷他的手。

    白術的手僵在了原地，雲落瑾眼中的厭惡讓他的手再難以靠近。他說：“你不必如此防備我。”

    這個人是在講笑話嗎？雲落瑾嗤笑出聲，她眼角上挑，本該有著魅惑的神情偏生成了諷刺。

    “不該防備嗎？”雲落瑾一手撐著臉頰，笑道：“我沒記錯的話，你一直想要的命。”

    白術不遮不掩，坦然承認道：“我現在依然想要你的命。”

    “為了溫妤？”雲落瑾反問道，白術點頭，道：“為了溫妤。”

    “果然如此。”雲落瑾了然點頭，轉過頭並不去看白術，道：“如果可以，我現在也想殺了你。”

    “為了那些孩子？”白術問道，他盯著雲落瑾的眼睛，期待她的回答，心中莫名興奮。似乎隻要看著這個人眼睛，他就會異常興奮。

    白術從未見過哪一個人的眸子能比得上雲落瑾的眸子。黑的純粹，卻又是這種純粹的黑色有著極為清淺的眼波，不是那種柔弱的光芒，而是經過打磨出的鋒利光芒。

    像寶石一樣，不禁讓人好奇，要是挖了出來，會不會也是這般漂亮？白術伸出手，雲落瑾再度開口道：“你是個人渣，白術！社會的敗類，渣滓，我找了很多詞來形容你，想想似乎都不是很合適。”

    “你這坦然的麵對我，是自始至終都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嗎？”

    “我做錯了什？”白虎抬腿坐到桌子上，低頭看向雲落瑾，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笑著問道：“學校是那些家長自己選的，選擇是孩子自己做的。人也不是我送出去的，這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垃圾。”雲落瑾覺得罵垃圾都覺得輕了，這個人根本就是惡魔吧！她來到這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麵對白術還是想狠狠揍他一頓，用暴力解決了這個人。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克勞德一直告誡她，要學會用法律解決事情。如果真的明白法律，你會明白這場b國法律的恐怖之處。雲落瑾在c國沒有看到的東西，在b國似乎懂了一點。

    她認真翻看了刑罰，移開目光不再看白術，為此白術微微皺眉，他不喜歡看雲落瑾移開目光。

    “你讓我想起了莫琳說過的話。哦，她是一個法醫。”雲落瑾眼簾微垂，鴉黑的睫羽擋住眼底一片神色，她緩緩道：“她說當一個人被送來她麵前，就意味著對方的生命被剝奪。無論殺人這樣有什樣的故事，對於她來說，都是奪走別人姓名的劊子手。現在想想，對於我來說也是一樣。”

    “無論你有什樣的故事，對於我來說，案子一旦交到sis手，那就說明一件事——這個人用了非法的手段讓他人受到超出範圍的傷害。”

    雲落瑾說到這兒頓了頓，眸子中最後一絲溫度也全部退下，她說：“無論我想怎罵你，甚至想現在就擰下你的頭，我都會忍下來。這不是我該做的，我該做的，是讓你明白自己做錯了什，讓你去接受自己應該受的懲罰。”

    她一字一句說得極為清楚，不帶半分感情。白術聽了都想為她義正言辭的發言鼓鼓掌，表示一下讚許，他真的拍了拍手，揮退了左右，大笑著看雲落瑾認真的神情。

    白術不得不提醒雲落瑾一件事，他道：“你似乎不是很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啊。”他從桌子上跳下來，走向垂有暗紅色簾幕的地方，他抓住簾子揚起，簾子後麵是巨大的落地窗。

    透明的落地窗後麵是無盡夜色和遠郊燈火，不過最吸引雲落瑾目光的，是落地窗上的東西——那是一個用炸藥拚成的英文單詞，一個雲落瑾很熟悉的名字。

    snow。

    是她的英文名字。雲落瑾一怔，看著炸藥末尾的紅燈，喃喃道：“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