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這個義憤填膺的小子，看著他質問自己時，嫉惡如仇的眼神，大長老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高興，他打從心底開始高興，今天，終於有一個族人站出來，主動思考為什會這樣了。

    這就是最大的進步。

    大長老緘默了片刻，他抬起頭，卻開始說起了一個故事：

    “三千年前，大陸勢力紛亂不休，戰事頻繁之時，在大陸的東邊，有一個小國，名叫扶桑國。”

    “扶桑國居於海邊，與世隔絕，國民以捕魚為生，民風異常淳樸，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直到某一天，從遠處的海邊，來了一艘船。”

    “這艘船的周身鑲嵌著無數的黑星，這艘船有一隻高高的黑色的桅杆，被人們稱為黑帆號。”

    “這艘船，打破了扶桑國所有的平靜，他們帶來先進的修煉手段，他們帶來了精湛的造船技巧，他們帶來了先進的製度，也帶來了讓人上癮的藥草，整個國家開始漸漸變得混亂。”

    “外人帶來的東西深深地刺激了這群與世隔絕的人們，他們內心的自尊心開始慢慢覺醒，他們決定要改變，他們該祖換製，削發易俗，他們把本來自己的一切全部都丟掉了，改名為東洋國，去學習海外人帶來的技巧。”

    “是的，他們成功了。”

    “他們的國家迅速的強大了起來，他們每一個人都吃上了最好的丹藥，用上了最好的法器，國民的實力飛速提高，漸漸地居然能與那些地處內陸的那些強國相互抗衡了。”

    “你要知道，實力這種東西是和野心相匹配的，實力越強，野心也就越強，他們開始覬覦周遭小國的土地，對其虎視眈眈，而此時的他們，也漸漸忘記了祖先留給他們最重要的美德，自省。”

    “在幾次進攻周遭小國，獲得了大量的好處之後，他們的野心更加擴大了，整個國家的國民們都開始變得窮兵黷武起來，他們渴望更大，更肥沃的土地，去生育更多的國民，去劫掠更多的財寶。”

    “恰逢其會，在這風雲變幻，混亂不堪的大陸的東邊，卻正有一個完美的目標，一個地盤大於東洋國幾十倍，卻孱弱不堪的鄰居，正處於新舊交替的華國。”

    “這個處於交替之時的華國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了以至於一擊就破的程度，他們從這個國家的北部進來，竟一路從北打到了華國的最南端，將整個華國貫穿，以至於將當時的王朝領袖，都逼到了西邊的程度。”

    “鮮血迷住了他們的雙眼，驚人的利益讓他們昏了頭，他們殺，他們搶，他們掠奪，他們無惡不作，野心的擴張讓他們變得異常醜陋，他們甚至長出了惡魔才應該擁有的尖角，完全不似人類應該有的樣子。然而，在不過一代以前，他們都還是淳樸的海民啊！”

    “捷報頻頻傳回國內，大量的天材地寶，大量的靈石被運回國內，充斥了整個國內的市場，讓本地的居民們變得越加不理智，他們頭戴白巾，他們支持侵略，他們狂熱的喊叫著‘東海共榮’的口號，做著燒殺搶掠之事，渾然忘記了幾百年前，這個華國曾多無私地幫助過生活困苦的他們。”

    “終於，窮兵黷武的征戰加上狂熱的民眾，讓他們終於做了昏了頭的事情，他們惹上了大陸西邊，當時已經統領南北的龐然大物，他們偷襲了浩亦國立於國外的修真宗門，並將其中的財寶洗劫一空。”

    “此事一出，舉國震怒，浩亦國如此強盛之國，何時遭受過如此的侮辱，他們立刻發動了自己在整個大陸之上的口舌，對東洋國進行口誅筆伐，將東洋國崛起之後所做的惡事盡皆揭露而出，一時之間，大陸震驚。”

    “占著輿論的優勢，浩亦國絲毫不肯手軟，他們在自己國家的邊緣立起了國內最強大的戰爭武器，元靈炮，往其中注入了五千萬顆上品靈石，兩顆載著無窮毀滅力量的元靈炮一舉擊中了東洋國兩座修真者聚集最多的城市。”

    “伴隨著‘轟’的一聲，那兩座曾經極度繁華的城市，就這樣變成了一片廢墟，其中上至高階修士，下至無辜平民，全部化為飛灰，整個東洋國從此一蹶不振，再也不複當日之強盛。”

    “在大陸風雲變幻的局勢之下，遭受重創的東洋國很快就被滅國了，其全部國民被充作奴隸，在整個大陸販賣，至今你還能看見標有‘東洋奴’木牌的奴隸。”

    一個故事過完，那李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著麵前的族人。

    族人中，有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低垂著頭，若有所思，但大多數人，都還是一臉義憤的樣子。

    而此時，之前那個提問的年輕人正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土地。

    “怎了，年輕人，你有什問題嗎？”

    大長老將目光那年輕人，問道。

    “大長老，我不明白，您說的這個故事，和我的問題有什關係。”

    那年輕人直直地看向李洪，直截了當說道。

    李洪的臉上露出一抹會意，他點點頭，說道：

    “好，年輕人，既然你還不明白，那我就再問你幾個問題。”

    大長老此言一出

    “我問你，這扶桑國盛極而亡，可否是因為它窮兵黷武的罪過？”

    “是！”

    那年輕人重重地點頭說道：

    “如此對待自己的鄰居，還招惹強大的敵人，這扶桑國確實有罪。”

    ‘那我問你，這扶桑國的聚居地之中的無辜平民百姓們，他們又有何罪？”

    大長老的語言若一把快刀，狠狠地紮入了那年輕人的心中，他臉漲得通紅，張開嘴，大聲叫喊道：

    “我哥不像他們，我哥從來沒有欺負過任何人！”

    “那那些靠自己雙手勞動的平民們，也沒有欺負過身邊任何人啊，他們隻是為了活命，製造出殺人的武器而已。”

    大長老說道。

    “他們不該支持戰爭，他們支持戰爭就是錯的！”

    “那你哥，就沒有加入過任何黨派嗎，你哥，就說出過我不要加入任何黨派的話嗎？”

    大長老一聲震耳發聵的問話，震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你敢說，你在成年之後不加入任何一個黨派嗎，你敢說，你哥在執行黨派首領的命令之時，就從來沒有間接地傷害過任何人嗎？”

    “長老的存在是為何，黨派的形成是為何？不就是家族所有人都對這製度默許的結果嗎，不就是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反抗的約定俗成嗎？”

    “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族，在這樣的一個大環境之下，除了呱呱墜地的嬰兒，我們每個人都有錯，而我們每個人，都要為這錯誤，作出血的償還。”

    大長老聲嘶力竭地咆哮道。

    “這是我們每個人，對錯誤的規則，助紂為虐的代價。”

    沉默，久久的沉默，在場的所有人，都深深地垂下了頭，他們的目光直直地看著麵前的黑色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

    良久，那低著頭的年輕人終於抬起頭，他看向麵前的李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