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返鄉的火車上，我百感交集，這座城市承載了我太多的愛和痛，甚至讓我覺得有些不堪重負，想起我和胡雲湛的初遇，一切都是那清晰，曆曆在目，好像那或奇妙或痛苦的經曆都在昨天。

    我回到孤兒院，一代又一代，這個地方，長大了的孩子們一個個離去，孤苦無依的小孩子們一個個被帶回來。這是個小鎮，沒有那多車水馬龍，也沒有燈紅酒綠，窮慣了的孩子，向往著城市的富麗堂皇，大概正是因為這樣，從我有記憶以來，走出去的孩子幾乎一個也沒有回來過。

    我扯了扯嘴角，提著手的禮物不斷地安慰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回到了魂牽夢繞的地方，該開心才是。於是打趣自己，或許，我還是第一個回來看院長媽媽的人呢，怎能讓她傷心呢。

    幾個麵生的孩子在院子玩耍，看到有大人進來，似乎非常驚訝，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跑進一間小屋子，驚喜的大喊著：“院長媽媽，院長媽媽，外麵來了一個人！”

    真好，這多年，院長媽媽的辦公室還沒有變，還是我小時候經常罰站的那間。

    院長媽媽老了許多，甚至連反應也開始遲鈍，聽到孩子們的叫聲，她緩慢的抬起頭，又帶上一副眼鏡，還沒等她站起來向外看，我就已經跟著孩子們的腳步走了進去。

    自從上了大學，我一個人半工半讀，整天為生活所累，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在一次看到院長媽媽，很奇怪，本來腦海那些令人感動的回憶竟然全都想不起來了，而唯一留在我腦海的，是她年輕時那副嚴厲的樣子。

    因為小時候調皮，像個男孩子，幾乎三天兩頭就要來辦公室罰站，院長媽媽有時候還要訓上兩句，直到我點頭認錯才肯罷休。

    院長媽媽眯著眼睛，一手扶著眼睛，探頭朝我看過來，我將孩子們趕到身後，安撫下他們

    嘈雜的叫喊聲，這才開口：“院長媽媽，是我，唐冰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院長媽媽低頭看了一眼桌子，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擺著一張張照片，都是她跟孩子們的合影，不到幾秒鍾，我就找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蘇陌就站在我旁邊，比我高出了大半個頭。

    “是冰冰啊……哎喲，太好了……我都好久沒有見你了……來，快讓我看看！”

    院長媽媽把孩子們哄出去，交給了另一位阿姨，這才安頓下來，細細的打量我：“嗯，比以前胖了些，也高了，還變漂亮了！不像以前，瘦的像個小猴子，還要挑食呢！”

    我忽然想起來，胡雲湛曾經也這說過我，他說，我本來就不胖，還要挑食，在這樣下去，別人還以為他虐待未婚妻呢。

    我強迫自己從回憶抽身出來，朝著院長媽媽笑著：“怎樣，您年紀大了，院有其它幫忙的人嗎？如果您力不從心，我可以來幫你，我天天都過來幫你！”

    院長媽媽欣慰的笑了笑，卻還是搖搖手拒絕了：“沒事沒事，你看，我們還新添了好幾個阿姨呢，你現在在外麵工作，那忙，能像這樣偶爾抽時間過來看看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說什傻話！”

    是啊，誰不想要更好的生活呢，那些好不容易在大城市立住腳的人，又怎肯輕易回來呢。可是，我不一樣，或者說，我其實是被迫的，因為現在的我，除了這，無家可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