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要去哪兒，不是要帶娘和墨兒去玩轉下的嗎？”

    被一雙手扯住了下擺的男人回過身，對著這個他尤為愛重的女娃柔聲解釋，“爹爹還需入宮辭官，你隨娘先行出發，爹爹很快便趕上。”

    聽到男人提到她的娘親，她尚未長開的眉頭擰得分外地緊，“奇怪，娘親何時這般嗜睡了，這個時辰竟然還未醒，還要爹爹把她抱上馬車。”

    這丫頭生來觀人於微，可惜……

    沉納入一口氣，男人揮斷殘念，話聲略起催促之意，“好了，你再問下去就真要趕不及了，城外會有人接應，再晚那人可得跟爹爹急，快上馬車吧！”

    “哦！”嘴輕癟，好委屈……

    腳方邁出了兩步，忙不迭地又旋過身跑回，“爹爹，辭完官後，要快馬加鞭趕來哦，要是把墨兒等得肚皮發緊，今晚我就死死霸著娘，嘿嘿，爹爹你就沒有香香的娘可以抱了。”

    “……”心頭微窒，隨即以大笑將之沒去，“得，還學會威脅人了，平日真沒白教你。”

    滿以為得到了允諾的她好不高興，眉飛色舞地轉身，踏著步子向著不遠處的車駕走去。

    “……墨兒，”聞聲回首，她仰起頭看去，不知為何，她的爹爹唇邊上的笑意染上了她讀不懂的澀然，“見到那人後，記得問好，平日怎對爹爹的，便要怎對他，知道？”

    “哈，這麻煩哪，爹爹有一個不就夠了。”

    男人輕笑一聲，笑意淺淺，歎道：“你會喜歡他的……”畢竟，父女性……墨兒，爹爹，隻能陪你走到這兒了……

    ……

    半個時辰後鹹陽城郊外

    她聽爹爹的話，向那個比女子生得還要柔美的叔叔大禮問安。

    ……嘿嘿，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人，一定不是壞人，至少，她不討厭就是啦……再了，誰會討厭一個與自己有著相同的一雙鳳目的人呢？

    在城郊等了近兩個時辰，許是因等得累了，她在無意識中睡了過去，朦朧中，聽到了即便是刻意壓低了聲嗓，卻仍讓她覺著刺耳的爭吵聲，隻因在她記憶中，她的娘親從未有過這般慌亂及驚怒的時候。

    “韓非，我最後問你一次，我夫君在哪？”

    “……我應了他，帶你和……令嬡離開秦國，可他卻並未告知我他的去向。”

    “你——”話尤未盡，便被一稚嫩童音打斷。

    “娘”困意猶在的音嗓奶氣滿溢，她續而抬起手輕揉睡眼，邊打哈欠邊道：“爹爹跟墨兒要去辭官，但是他應了墨兒一定會快馬追上的，娘不要擔心啦！”

    她的本意是欲使娘親安心，卻不料薑宸在聽罷她的話後，當即奪過韁繩，縱身上馬，未幾，便不見了蹤影……驚坐了半晌，直至看著那位自稱爹爹好友的男人灰敗的麵色，她方才徹底自混沌睡意中清醒過來，環顧了一眼周遭，這兒是哪，她不是該在城郊的，莫非……

    ……

    而在此之前的個把時辰，那座雖赫赫矗立，盡顯肅穆莊嚴，卻終是難掩殺戾之氣的鹹陽宮，甘羅奉詔覲見，殿外的王綰在其入內前猶在力勸，“你我同為一朝之臣，我實不願見你為了個女人殞命，陛下隻是要知道她及那個孩子的下落，你將她們交出，至少能保住九族性命呀！”

    “……右相的好意，甘羅心領，”他回退一步，側身繞過王綰，在其痛惜的目光中，沉步入殿，“然，倘若我連自己的妻女都護不得，又如何對得起夫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