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熱，大夥兒都不住在這了。大夥兒住在這的主要原因是這原來是個電站，有不少屋子可以擋風遮雨。但是老黑不管氣有多熱，蚊子有多少，隔壁垃圾場有多大的氣味，他都不願意離開。因為他把這當成自己的家了。”男孩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瑟瑟發抖，“這一片蚊子太多了，所以我們大家都移居到兩地之外的橋下麵了。”

    “你多大了？”陳詩羽柔聲問道。

    “十三。”

    “你不用上學嗎？”

    “我爸媽都死了，家沒人了，隻好跟著叔叔來城撿破爛。”男孩看了一眼穿著製服的陳詩羽，仿佛有些畏懼。

    “你你看到了，你都看到了什？”陳詩羽接著問道。

    “別問了。”我打斷了陳詩羽，，“他都被問過多少遍了。每問一次，就會傷害他一次。我覺得他應該受到政府的幫扶。”

    陳詩羽看了看我，把追問的話咽進了肚子。

    “你別著急，著急也沒用。”林濤安慰道，“這案子已經拖了這久。還沒破案的主要原因就是凶手經過了精心策劃，而且我們還沒有完全吃透凶手的動機。”

    “誰著急了？我沒著急。”陳詩羽，“這是我參加工作後接觸的第一個案子，我這不是想早一點兒破嗎？不然給我的同學們知道，我多沒麵子啊！”

    我笑了笑，揮手讓他們走出了房間。

    “男孩子叫狗蛋。他和他的叔叔以及村的十多個人都在城靠拾荒為生。”我一邊看偵查部門的筆錄，一邊對他們道，“他們平時就住在這一片房子，但是夏一到，因為這兒附近的垃圾場腐臭味極濃，所以就移居到附近的橋底下。隻有死者老黑仍住在房子。7月15日晚，狗蛋遵從自己叔叔的命令，到他們之前住的房子取東西。因為當時已經比較黑了，所以狗蛋有些害怕。摸到房子附近的時候，狗蛋想喊老黑幫他照明。但是走到老黑房間的時候，他仿佛聽見了女人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大家都在安靜地聽故事，隻有大寶時不時會表示一下他的驚訝。

    “有什好奇怪的？”林濤，“難道你是第一知道‘清道夫’係列案件的嫌疑人是個女性嗎？”

    “狗蛋感覺是個女人的聲音，但具體在什就聽不清了。”我接著，“狗蛋長期和這些拾荒者在一起，這些拾荒者閑來也會一些男女之事，所以狗蛋對這些事情也很好奇。於是狗蛋就爬到老黑的窗下，想從破舊的窗簾縫兒窺視。”

    我翻了一頁卷宗，接著：“狗蛋看到的是老黑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一個白衣女子騎在老黑的身上。看上去，老黑是想脫去白衣女子的連衣裙。掀的這個過程，可以看到白衣女子穿著一雙藍色的鞋子，很奇怪。”

    “藍色的鞋子？”林濤摸了摸下巴，，“應該是鞋子外麵套了一層鞋套。如果屋子光線不足，可能會誤認為是一雙藍色的鞋子。”

    我點頭表示認可，：“突然，老黑悶哼了一聲，兩隻腿不斷地踢。白衣女子就那樣坐在老黑身上，也不動。過了一會兒，老黑的腿就不動了。白衣女子這個時候站了起來，轉過了身。”

    我抬頭環視了一周。大寶的兩隻眼睛瞪著我，期待著我趕緊下去；林濤則是一臉恐懼；羽毛低垂著睫毛，一如既往地冷酷。

    “據狗蛋，那女子不是一個人，是一個鬼。”我接著。

    “我就嘛，如果是人幹的，早就被我們抓到了。”林濤的嘴唇都在發抖，“隻有鬼幹的，我們才抓不到，要不然怎會一點兒痕跡都不留下？”

    “喂，你是個警察！又不是大神！”大寶拍了一下林濤的肩膀，，“不留下痕跡是因為凶手在刻意抹去，而不是因為她有什超能力好不好？唯物一點兒，好不好？”

    “我覺得狗蛋當時的情況是極度恐懼，所以可能會對自己看到的一些東西有精神性的誇大。”我，“他，這個白衣女子是沒有臉的，一頭黑色長發，垂下來。”

    “這個好解釋，頭發那長，往前一披，就基本把臉蓋住了。”大寶看著林濤在發抖，一臉不屑地，“如果真的沒有長臉，那個老黑還敢想著和她幹好事兒？”

    我點點頭，：“狗蛋，這個女人胸前的白衣服上，全是血。這個女人殺完人後，在屍體的旁邊不知道擺弄什，擺弄了很久。狗蛋在窗外實在蹲不住了，就想悄悄逃走，然後報警。沒想到不心踢翻了旁邊的一塊瓦片。這個女人突然就轉過身來，身手非常敏捷，往屋外衝了出來。狗蛋拔腿就跑，跑到垃圾場附近，才把一直追在後麵的白衣女子甩掉。他躲在垃圾堆，不敢出來，直到亮後，才跑了出來，找到了拾荒者大部隊，報了警。”

    “你們，狗蛋的，那個女人在屍體旁邊不知道幹什。”林濤躲在陳詩羽背後，，“會不會是在——食屍？”

    “你有沒有搞錯？”大寶哈哈大笑，“她是在用蜂蜜寫‘清道夫’三個字，好吧？”

    “當年，韓信用蜂蜜在江邊寫下‘霸王自刎烏江’，騙得項羽奉從‘意’，在烏江自刎。”我，“如今這個女人，卻用這種方式來完成了她的殺人標誌。雖然因為聽見窗外的聲音，沒有把‘夫’字寫完，但是現場寫上了這三個字，依舊是一個人所為。”我。

    “凶手用這種方式完成標記行為，是出於什目的？”林濤問。

    “兩種可能。第一，是對警方的挑釁。第二，可能是她自己察覺了筆跡的問題，不想再過多暴露，所以用螞蟻來組字。雖然是用蜜糖在地上寫字，但是螞蟻並沒有把字組得那完美。大概一眼看上去，仿佛能看出來‘清道夫’這三個字，但是細看每個字的細節，就看不清了。就連我們之前認定的錯字，在這也沒有完全表現出來。凶手可能是想到了這一點，用螞蟻組成字的輪廓，但我們卻看不出來字的細節。”

    “可是她已經在前麵四起案件中留下筆跡了啊！”大寶問。

    我搖搖頭，：“可能是出於僥幸心理吧。可能她發現了自己的錯字，又想繼續在接下來的案件中標記自己，所以用了這種模糊的方式，以防我們在後續的案件中發現這一蛛絲馬跡。”

    “確實。”林濤，“這恐怕是唯一一個能夠識別凶手的蛛絲馬跡了。”

    “即使我們已經找到了這一蛛絲馬跡，但我們還是沒有找出凶手。”大寶沮喪地。

    “叔叔，我可以回家了嗎？”我們聊得太投入，沒想到狗蛋此時已經站在了我們的身後。

    “最後一個問題。”我問，“你能再仔細回憶一下白衣女子的相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