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最終還是回到了洛陽。隻不過即使她現在出現在沈度麵前, 沈度可能都認不出她來了。

    公主從沒一個人出過門, 以前再不濟也有李鶴護著，如今李鶴下落不知, 她一個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要從並州走到洛陽，可以想象這一路的艱辛。

    姬央的避塵珠被她隨手在路上換了一袋燒餅吃, 價值千金的寶貝如今也就隻值一袋燒餅了。幹淨對她這樣的美貌來簡直就是災難，所以還不如用來填飽肚子。

    姬央看見哪兒髒就往哪兒鑽, 在泥潭打過滾，全是上下都是泥巴，許多沒洗澡了, 身上一股油臭, 再過兩日估計就得長虱子了。她的褲管挽到了腿上, 腿上有很多紅疙瘩，那是被臭蟲咬的, 腳上隻有一隻草鞋, 另一隻腳就光著, 光著的腳上帶著血跡, 那是血泡磨破之後留下的。

    到如今公主和那些普通流民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連手臂都有一隻露在了外頭, 唯一慶幸的是重要的地方還是遮得嚴嚴實實的。

    所有人都在往北逃，想逃去冀州, 或者往南想去益州，唯有姬央逆流而上，朝著洛陽城的方向去。

    隻可惜姬央還是來晚了, 洛陽城三前就破了，據逃出來的人，如今虎賁軍還在和樊望的軍隊巷戰，樊望的軍隊在洛陽城燒殺了三，處處都是屍首。

    姬央抓著那些從洛陽城逃出來的人問禁宮的情況，可誰都不清，老百姓隻顧著自己逃命，誰還顧得上皇帝啊。也有人禁宮發了大火，皇帝和皇後都燒死了。

    姬央跌跌撞撞地從洛陽城北的廣莫門進了城，眼前的情形和她記憶的洛陽城已經完全成了兩個世界。

    城屍臭漫，樊望的軍隊還在地毯似地收刮地皮，軍人求財，他們攻入百年都城就是為了大肆搜刮一番。

    姬央心地避開那些當兵的，盡管她穿得破破爛爛又髒，可畢竟姑娘家的體型是遮不住的，她這一路已經用鞭子打過許多對她意圖不軌的人了，幸虧當初跟林瑜學鞭法時還算認真，大概是早料到有這一。

    不遠處姬央看到有個姑娘被一個兵從柴垛拖了出來，那姑娘掙紮得厲害，當即就被那兵連打了三個耳光，然後推倒在地上，不管不顧地就開始脫她的褲子。

    姬央看得目眥盡裂，看那兵也是一個人，便悄悄地摸了過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抱起了旁邊的磨盤，對著那人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血，全是血。

    這是姬央第一次殺人，她自己先是嚇壞了，卻還記得將地上的姑娘拖了起來，“快逃吧。”

    姑娘不過十三、四歲，她爹娘和兄嫂就死在邊上，她藏在柴垛才躲過了前兩，沒想到今日餓得頭眼發暈想出來就遇到了這種事。她根本就逃不動了，奄奄一息地倒在她娘身邊，望著滿眼都是絕望。

    這一刻姬央真是恨死了沈度，如果不是他，洛陽怎會淪為人間地獄。一將功成萬骨枯，他為了他所謂的大業和民心向背，卻無視了洛陽的百姓。

    姬央如今是自身難保，根本在帶不動一個姑娘，耳邊傳來了腳步聲，不止一個人，她心一慌，也再顧不得那姑娘，轉身往外跑，找了個地方藏起來。

    那腳步聲是樊望手下的兵，整整一個隊，十來個人。姬央藏在門板後麵，大氣兒也不敢喘，才轉過頭就看見了旁邊一具無頭屍，姬央嚇得趕緊捂嘴嘴巴，一點兒也不敢動彈，眼淚包在眼睛，隻能默默地流。

    長這大，姬央哪吃過這種苦，受過這種驚嚇，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外麵的兵丁似乎走累了，將旁邊石階上的屍體往旁邊一踢，就坐了下來。

    “哎，真是晦氣，梁王本來想活捉妖後，嚐一嚐那下第一美人的鮮，再賞給咱們李將軍玩的，李將軍玩夠了指不定我們這些人還能嚐一嚐。結果居然燒死了。”

    那兵嘴的梁王就是剛剛稱王的樊望，可姬央完全沒聽進去這些，她腦子已經炸開了，她母後燒死了？！

    “是啊，也不知道那妖後長什模樣，能迷得皇帝暈頭轉向的，把江山都給丟了。”另一個聲音稍微粗啞的人道。

    “你們這些人就惦記著女人，再美還不是隻有一個逼，有啥意思。”這人聲音略老，“你們以為梁王大發雷霆是為了妖後燒死了？梁王怎可能是隻顧女人的人。我跟你們，梁王領著咱們將軍進宮之後，把地皮都揭開了，結果你們猜怎著？”

    “怎著？”眾人齊聲問。

    “都那妖後把下奇珍異寶全部搶到了宮中，搜刮的民脂民膏也全都到了宮中，可是梁王恁是沒翻出什值錢的東西，現在都在什地宮的事兒，不過這些東西咱們就不清楚了。”老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