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您這話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如何當得起？”榮公公幹笑道，“實在是伺候皇上脫不開身啊，這不一聽到太後宣召，奴才趕緊想盡辦法脫身趕來。這馬上還得回去，免得皇上一時不見了奴才，問起來不好搪塞。”

    太後怒火中燒，但此刻有求於他也無暇同他置氣，隻得悻悻道：“你可聽顯揚失蹤之事？皇上派人找了他許久，卻毫無音訊，他會不會出事了？我讓皇上調九城兵馬司去找，皇上卻要等到朝堂上再。萬一顯揚真的遇險，等到那時候哪還來得及？你主意多，快幫哀家想想辦法！”

    榮公公何等精明之人，聽太後傳召，他便已猜著是為此事。便悠然道：“太後不必驚慌，據老奴看，顯揚應當無事。他武功高強，身為朝廷命官，又是太後的外甥，京城中誰敢動他分毫？或許是跟朋友喝酒去了，京城這大，一時半會哪找得到？他向來有分寸，到了上朝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的。皇上也正是這想著，因此才沒驚動九城兵馬司。太後您想，自皇上登基以來，顯揚連升數級，難免引一幹人嫉妒，這回若為他一時不見了便驚動朝野，更要惹那起人嫉恨了。流言蜚語雖不能傷他，但暗箭難防啊！”

    “你這話也有理，我何嚐不知這道理？但我這心七上八下的宗室不安穩，總覺著要出事似的！”

    “您這是疑心生暗鬼，放心吧，一定沒事的！憑他的身手，若真有毛賊打上他的主意，那才是自尋晦氣呢！”

    “可是，就怕不是毛賊！”太後絞著帕子，遲疑道，“你鹿擇端會不會真的謀反？要是顯揚被他抓去了可怎辦呢？”

    榮公公咧嘴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一個大的笑話：“太後，您還真信公主的話？鹿擇端手什都沒有，拿什造反？恪王對當日先帝繼承皇位耿耿於懷那多年，都沒敢動一下，區區一個鹿擇端又能做什？隻要他不瘋不傻，豈會幹這樣飛蛾撲火的事？您這是關心則亂，隻管放寬心就好了。”

    “我能不亂嗎？顯揚他，他是我親生的啊！”太後無力地倚著長榻坐下，低頭拿絹子拭淚，“哀家狠心把他寄養在夏家，從看著他長大卻不敢讓他喊一聲娘，哀家實在是虧欠他太多了！”

    榮公公聽了默默無語，半晌歎了口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當日我讓你設法哄得先帝寵幸你，好把這筆賬栽在他頭上，顯揚也就不必送出去了。可是”

    “這能怪我？我那時想盡了辦法，可，可他眼隻有一個孟青靈，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有什法子？夢靈夢靈，他到死也忘不了她！”太後怨尤已極，淒然一笑，“倒也虧得他懶得理我，一年到頭都不進我的屋子，否則我如何能瞞過海生下顯揚？誌貴，顯揚好歹是你們榮家的骨肉，就算看在誌安的份上，你也保住他唯一的血脈啊！哀家求你了！”

    二十年過去，這是太後第一次跟榮公公提起早已死去的那個人，榮公公不由地心中一淩，恍若回到多年前那個冰涼夜晚，堂弟誌安向他坦白與林良娣成就了鴛鴦，求他幫忙助他們私奔時，他滿心的惶恐和驚懼。&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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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時光已久遠得令人模糊，但他仍覺得就像昨夜一般曆曆在目。他還記得他在潮水般的恐懼襲過之後，氣得痛打誌安，罵他禍國殃民拖累祖宗，闖下足以令榮氏滅族的大禍！怎對得起他這個自閹入宮忍辱負重隻為光耀門楣的堂哥？怎對得起他費盡心機替他安排謀劃、將他引薦入太子府當上侍衛長的苦心？他怎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將他苦心經營數十年才掙下的一點希望毀滅殆盡？

    他還記得誌安被他打得奄奄一息卻毫不還手，一聲不吭地任他踢打怒罵，等他打累了罵累了，他才低低地了一句：“她懷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