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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陰謀和陽謀

    英華情知身份尷尬，拉哪個都不好，跳到幾步遠之外，才道：“大嫂，你莫動手，方才妹子在場，有什誤會，咱們慢慢說。”

    黃氏這才發現小姑子也在場，手下一慢，玉薇已是劈手奪下她手中的掃把，朝她嫵媚一笑，拖長聲音道：“大少奶奶，奴要嫁的是青春年少又有才的耀文。”

    耀文是青春年少又有才的，他王耀祖又是又老又醜又無才的？王耀祖惱的腮幫子直哆嗦，指著玉薇：“你……你……你，你這話什意思？”

    玉薇笑道：“就是話的意思呀。大少爺，奴是個生意人，一向見人就帶笑，不笑不說話的。若是對你老人家笑一笑就是對你有意思，就是個笑話了。一個富春縣奴和成千上萬的男人打交道，難不成奴對他們都有意？難不成要把奴劈成幾千份嫁了？”

    黃氏算是聽明白了，並不是玉薇對她丈夫有意，而是她丈夫對人家有意，想著念著把人家弄家來。家已是擺著兩個千嬌百媚的美婢，他還不知足，還想勾搭第三個！黃氏按耐不住，伸出暗中磨得又尖又利的十爪，帶著一陣香風，直撲耀祖大少爺的麵門。唰唰兩下，耀祖臉上就留下了又紅又粗的兩個五道杠。

    耀祖臉上又疼，當著妹子被破相又惱，大怒，捂著臉喝道：“黃氏，你這般潑悍，是想我休了你！”

    黃氏啐道：“休個屁，老娘受夠了，就與你和離也罷了。”衝上去撕打耀祖。

    耀祖拿衣袖掩著臉，大聲怒罵。院子的使女聽見，把幾個孩子抱去來，一時間，大人打罵，孩子哭鬧。一群雞受了驚掠過狗窩，兩隻臥著的狗也跟著咆哮。

    英華和玉薇麵麵相覷，一則驚；二則身份擺在那，一個是小姑子不好幹涉得哥嫂，一個是人家兩口兒吵鬧的罪魁禍首，兩個都不好說話，站在道邊愣愣的看著。

    大少爺兩口兒吵架常有，今朝最熱鬧。老田媽路過伸頭看看，看見英華和玉薇一臉苦相站在邊上，掉頭飛奔回去報與柳夫人知道。柳氏就使老田媽去和王翰林說。

    王翰林正和學生說策問呢，聽得是大兒兩口子吵鬧，曉得妻子是不會出頭的，隻得歎了一口氣，把筆擱在筆架上，叫兩個學生自便。

    老頭兒背著手哎聲歎氣出去。楊小八就道：“平常他們也吵的，怎單今日要請先生去，咱們去看看？”

    趙這些日子足不出戶，也正悶的發慌，就依他，兩個悄悄兒跟在王翰林後頭去看熱鬧。

    王翰林到時，黃氏已是摟著小孩兒，牽著大孩兒，站在院中，叫她陪嫁的幾個人收拾箱籠要回娘家，想起來又要罵幾句王耀祖。王耀祖坐在院子角落的一張小板凳上，英華捧著一盆清水，與他洗傷口。

    玉薇低頭站在牆外，又不能進去，又不好就走。看見王翰林，忙過來萬福，低眉順眼道：“奴和二小姐經過門前，和大少爺說了幾句話，不曉得怎惱了大少奶奶。”

    王翰林揮手，道：“他兩口兒哪一日不吵幾回，卻是和你無幹，你自便罷。”

    王耀祖聽見父親說話的聲音，忙忙的要站起來，才起身，搖了兩搖，一頭栽倒。

    英華唬了一跳，那盆水差點潑翻，她退後兩步把盆擱在小桌上，驚叫：“爹爹，哥哥暈倒了。”

    趙反應最快，一聽見英華驚喊爹爹，就似脫了韁的野馬，幾步越過王翰林，邁進院子把英華拉過一邊，問她：“你可有事？”至於王耀祖，他眼壓根就沒有人家，連腳踏著王耀祖的衣襟都不曉得。

    英華指指他的腳下，道：“我沒事，我大哥有事。”

    趙因英華和他講話，笑意藏都藏不住，讓開幾步，咳了一聲，道：“來人，把王大哥扶起來。”

    楊八郎慢了兩步，搶在王翰林前頭把王耀祖扶起來，隻看了一眼，就喊：“還有氣，喊郎中來呀。”

    黃氏先還當王耀祖耍花槍，哭罵不止，聽得他是真暈了，卻是慌了，放下孩兒要過來瞧。誰知屋翩翩飛出兩隻花蝴蝶，一左一右把王耀祖攙在中間。黃氏看見她們，又惱了，索性不管，照舊摟著孩子哭泣。

    少時郎中來了，隻看房外坐在一個哭哭啼啼的黃臉婆，房有兩個香噴噴、嬌滴滴的美婢妾，不用號脈，也曉得王耀祖為什會暈倒了。

    王翰林看郎中閉目摸胡子半日不言語，卻是嚇著了，忙問：“我兒如何？”

    郎中慢慢道：“無大礙，不過是體虛。開幾個溫補的方子，慢慢調理也罷了。隻是……”

    “隻是什？”王翰林才消下去的汗又爭先恐後冒出來。

    郎中的眼睛在那兩個美婢身上梭了幾梭，搖搖頭，長長歎息，道：“令郎房服侍的人卻是多了些，將來還是靜養為要。”

    這話說的曲折，然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王翰林點點頭，便請郎中移步到前頭書房去寫藥方。郎中走了兩步，恰好一個使女外頭進來，帶來一陣香風，那郎中鼻子抽氣，突然道：“不對！這香味有古怪！”

    楊八郎聽得這話，忙將那使女按住，問：“你帶的什香？”

    那使女嚇得變了臉色，哆哆嗦嗦從懷摸出一個異樣精致的香囊，道：“是香蝶姐姐給的，不是奴偷的。”

    郎中討了那香囊，取小刀刺破，把頭的藥料都倒了出來，在日頭底下細看細聞半日，才道：“翰林老爺，借一步說話。”

    香蝶便是那兩隻花蝴蝶的一隻，那香囊也不隻她一個有。趙的幾個侍婢也都有。郎中這話，是香囊有問題，趙的臉色也變了。他衝楊八郎使了個眼色，楊八郎會意，悄悄兒先走了。

    趙跟在王翰林後頭出來，看英華還在黃氏身邊，替她嫂子哄孩子，便扯了扯她的衣衫，道：“英華妹妹，把大嫂和孩子們帶到師母那去。”

    英華本待不理，看趙臉色鐵青神情不對，情知有異，便小聲勸黃氏：“嫂嫂莫惱，咱們到母親那說說話。”

    黃氏原是梗著一口氣才吵鬧要和離的，那口氣過了正在後悔，，小姑子與她台階下，便順水推舟，帶著孩子跟著英華到正院去。

    柳氏正和玉薇在窗下說話，看見英華來了正要問她耀祖兩口兒怎樣，就見黃氏拖兒帶女的進來，卻是愣著了。

    英華不等母親問，就道：“大哥無事，倒是郎中說咱們家使女帶的那香不對。”

    “香？什香？”柳氏皺眉。

    “就是那幾個唱小曲兒的，送了一個香囊給咱們家使女，剛好郎中出門聞見，說不對。”英華一邊擠熱手巾給小侄兒擦臉，一邊道：“趙臉色也不好看，叫咱們過來。”

    柳氏沉吟半日，道：“不該咱們知道的事，不要問。”看向黃氏，正色道：“咱們雖是分了家，然血脈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什該說，什不該打聽，你若是不明白，不妨問問你妹子。”

    黃氏一沒得婆婆管束的，乍一聽婆婆放狠話，眼圈兒又紅了。她轉念一想，丈夫靠不住，她守著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如何過活？還要靠這個後婆婆！黃氏想得明白，便把眼淚都吞到肚，點點頭，道：“媳婦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