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誰……誰啊？”

    門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回應，沙啞的聲音如同經過了千斤重的碾壓，從門縫擠了出來。

    珍娘有些不好的預感，推開門跑了進去，果不其然，陳牧勇跌在床邊，枯瘦的手緊攥著胸口的衣襟，“我……我沒什……事，就是心口突然抽了一下，緩緩就好。”

    慢慢的抬頭，看到一家人都在，強扯出一絲笑意，“都來了啊。”

    “外祖父……”清荷忍著淚點點頭，欣淳沒有憋住，背過身靠在清荷的肩上默默地抽泣。

    何氏夫婦二人將陳牧勇扶到床上半躺著，珍娘伸手替他揉胸口，“爹，感覺可好些了？”

    陳牧勇點點頭，“好多了……”又轉頭對清荷她們，“嚇壞你們了吧，外祖父老了，身子不好了，不過也都是些毛病，我還等著看你們出閣呢，到時候啊，外祖父還給你們準備嫁妝，可不能讓外人輕看了你們去，你娘年輕的時候，家窮，沒錢備嫁妝，讓她被婆家看輕了十幾年，委屈了十幾年。”

    “爹，你這些做什，我又不曾怨過你。”珍娘別過臉，抹了把淚，何陽將手搭在妻子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外祖父多歇歇，先喝點水吧。”清荷倒了杯溫水遞過去，陳牧勇抬手想摸摸這孩子，可身上實在是無力的很，“真是懂事的孩子。”

    “古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爹熬過了這關，以後啊，肯定有享不盡的榮發富貴，咱家這三個丫頭，可全指望您做媒人呢。”何陽站在一旁，白淨無須的臉看起來憨憨的，陳牧勇看著覺得心安不少，這幾日總覺得身上不大好，四弟請的禦醫過來是沒什大事，隻是年輕時操勞過度，現在年紀大了，這些病痛一股腦湧上來，身體吃不消，看來也是自己多慮了，還胡思亂想以為自己得了什不治之症。

    “那是肯定的，大丫頭二丫頭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怎也要給她們找個殷實靠譜的人家，就是怕嫁在老家，離你們遠了，要舍不得。”

    “這有什，能替我們在您跟前盡孝，那是她們的福分。”珍娘怕陳牧原起疑心，忙用帕子把眼淚擦幹，“近日也不知怎了，眼睛總是發酸流淚。”

    “你啊，就該好好歇著了，要是像我這樣老了累倒在床上，那才是不值當呢，改明兒四弟來看我，我給他，讓他在他府給你某個輕便的差事。”陳牧勇感覺身上好了些，將手搭在珍娘手上，“孩子們都是好的，你也別虧待了哪一個，我看人一向準得很，這幾個丫頭，日後都是好命，你今日對她們好些，明日便有享不完的福。”

    老爺子之前雖一直在老家，但是關於珍娘這一家的事也沒少聽，將姑娘們當男人使，稍有不順便打罵，他也知道，家貧賤百事不順，隻是可憐這些孩子。

    “爹，我知道了，今日便讓陽哥在這陪你吧，有人照看著也方便些。”

    “恩，那邊麻煩你們了。”陳牧勇先前疼得厲害，這下緩過來隻覺得渾身乏力，眼皮子也重了，隻想睡上一覺，“我有些累了，你們忙去吧。”

    “外祖父，我們先走了。”

    一群人下了樓，清荷將門掩上，珍娘見色還早，便省下了雇車的錢，便打算一家人走回去，想去老爺子臉色這樣難看，怕不是撐不了多久了，連忙讓清荷趕去陳府報信，欣淳要同去，也好有個照應，珍娘沒多想便同意了。

    欣淳挽著自家姐姐的手臂，方才哭紅了眼，現下看著分外的楚楚可憐，像那雨打的美人蕉。

    “姐，外祖父真的會死嗎？”

    “聽娘，還能撐兩三個月。”

    “我還沒在他跟前盡孝呢，他怎就……”欣淳忍不住鼻頭一酸，兩行清淚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