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下了一場紅雨，有些人一直都沒有回來。

    滄琰看著這一場猩紅色的雨，像是瓢潑的鮮血從上灑了下來。

    她伸出手想要去接，可是穿過了指縫，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

    那日她將自己的半個內丹給了沐翎之後，沐翎睡了沒有多久便醒過來了。

    滄琰沒有將李雲深的事情瞞著他，沐翎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揉了揉滄琰的頭，勉強道：“情之所至，這不怪你。”

    可滄琰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始終沒有辦法釋懷。

    埋藏在沐翎身子中的那個東西似乎真的一點一點地在啃食沐翎身上的所有的東西。

    他先是嘴巴麵嚐不出味道，耳朵時常聽不到滄琰叫他，後來眼前越來越模糊，直到有一滄琰端上來了一碗粥，沐翎接過來，手一軟，整碗粥滾燙地潑在了身上，燙紅了一片。

    滄琰趕緊將粥給擦開了，急促地問道：“燙到了沒有？”

    沐翎呆坐在那，半晌，忽地站了起來，把那個碗往地上狠狠地一甩，也不管不顧一片狼藉，嘶啞地吼道：“滾！你給我滾！”

    滄琰怔怔地看著沐翎，不知道發生了什。

    沐翎深深地喘著氣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了一些什一樣，慌忙地道：“對不起，阿琰，對不起……”

    滄琰搖搖頭，道：“沒關係，阿翎你冷靜一些，我再去給你弄一些吃的過來，你等我一下。”

    沐翎好看的眉毛緊緊地擰住了，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滄琰，低低的，難得露出了幾分哀求的語氣：“阿琰你走吧，去哪都好，回仙族吧，不要在這浪費時間了……我這個樣子……”他頓了頓，近乎失神地道，“我隻會給你帶來麻煩。”

    滄琰一聽，鯁在了喉頭，冷聲道：“你這是什意思？自暴自棄？”她上前一步，沐翎便同一時刻往後退了一步。

    她幾乎要氣笑了，道：“你是覺得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因為你這張臉嗎？或者是因為你是魔尊，法術很高，所以才喜歡你嗎？你……”

    她到一半不下去了。

    半晌，冷靜了下來，滄琰才慢慢地：“阿翎，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她蹲下來將碎掉的碗全部撿了起來，轉過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沐翎腦子麵亂得很，腦子麵全都是方才那些話。

    他終於閉上了眼睛。

    沐翎失蹤了。

    滄琰意識到了這一個問題的時候，四處都找不到他。

    整個魔族都變得冷清了下來，沐翎失蹤了，稚白死了，李雲深……她垂下眼，現在魔族大殿之中，就餘下了她和謝褚兩個人。

    魔族怎可以沒有做主的人。

    她站在高處，垂著眼看著看不到邊際的魔族。

    謝褚走了過來，低聲道：“阿琰姑娘，莫要難過了。”

    滄琰沒有轉過頭去看他，保持著眺望的姿勢沒有動，道：“我沒有難過，阿翎他不會死的，他隻是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他答應我不會有事的。”

    這句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誰，她喃喃著，有些失神。

    謝褚抿了抿嘴：“但是不可一日無人主事，若是主上的事情傳了出去，怕是不那好對付的。”

    他們的這些事情都沒有瞞著謝褚，謝褚也知道了一些他該知道的事情。

    不過謝褚的也對，妖族為了給魔族找麻煩，想必會將沐翎中了鬼的事情出去，從前的時候稚白治理魔族，沐翎的名聲還在，所以那些宵不敢來犯，若是他們知道了沐翎變成了這個模樣，即便是他還活著，也未必有震懾力。

    滄琰：“你得對，吩咐下去，以後有什事情都呈到我這來，阿翎的事情不要透露出去。”

    “屬下已然這做了。”

    謝褚跟在季羨舟身邊那多年，自然是懂得這些事情。

    但是妖族似乎並不滿足於這樣。

    約莫過了幾個月，滄琰原本將事情遮掩得很好，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妖族竟然開始動了。

    滄琰收到了信函之後，臉色鐵青。

    他們果然是要開啟上古殺陣，線人來報，妖族的血池都已經準備好了。

    滄琰滿目還是在三生石麵所看見的那一個血池，咕嚕咕嚕地冒著泡兒，萬雷霹靂，萬鬼同哭。

    這個場景……滄琰實在是不想要看見了。

    當年青袡便是因上古殺陣而死，青熾又是怎會同意再次開啟上古殺陣的。

    而且當年薑祗在她那窺視掉了上古殺陣的開啟之法，一切塵埃落定了之後，她便將那些有關於這些東西的記載都盡數毀去了，她至今不明白他們到底是怎知道開啟之法的。

    難道真的是薑祗有所遺留下來嗎？

    滄琰揉了揉眉心，她總覺得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倏忽站了起來，道：“不行，我等不到阿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