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趙明月便給柳清泉去了信，先大概問了她的近況，過了中秋便去紫都看她，再細細描畫了貫穿六大邦國的“布衣盛彩”之路。柳清泉的回信三四日便過了來，除了對她這個奇思表示大讚，還提出了“珠光寶氣”的構想。為了保證奇珍異寶們在漫漫路途中的安全，專門的暗鏢隊伍與信息組織也有必要一並運行起來。詳細情形，柳清泉節後要隨墨淩風到青城拜見未來婆婆，兩人自有細細研究的機會，倒不用她專程跑一趟紫都了。

    趙明月自是撫掌大樂。如今她有玉骨軍，柳清泉有禦水眾部，組建一支專業的行商衛隊並資訊團，簡直不要太有資源。

    於是此後的數日，除了神照街的大倉庫，趙財迷最著緊的便是她家表妹的青城之行倒計時。

    這日，趁著難得的暮秋暖陽，趙明月帶著清漪去吃了久違的泡泡錕飩，然後轉了彎往韜光巷走，準備給久違的方老頭一個驚喜。

    可惜不從她願，毫無預兆地便下起了雨，就像穹頂突然破了個窟窿，瓢潑而至，半點不婉約含蓄。

    主仆倆隻好躲進最近的茶館暫避。好在有書的，喝著淡茶吃些點，再佐以門外的無根之瀑，躁中顯寂，竟也頗有樂趣。

    書人正誇著青城的氣候，言其秋陽溫軟稱心，秋雨酥潤入骨，清漪忍不住就嘀咕道：“酥什骨，就這勢頭，砸斷骨頭倒是真的。”

    趙明月手上攢了好幾幅畫稿要與方老頭一塊兒推敲，心頭也直犯嘀咕，覺得這雨來得不是時候。下一瞬耳畔又傳來清漪的驚叫：“你怎總是神出鬼沒的，就不能正常點出現嗎？跟你了多少次了，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旋即被她家姐一指頭戳到旁邊去，“我也交待你許多次了，再這般同南寧話，你過不多久就會被她弄死，根本等不到被嚇死的那。”

    言罷便轉臉笑對彩衣翩然、靚妝冷麵的女子：“什要緊的事，值當你親自跑一趟？”

    那女子習慣性地屈腿，隨即教趙明月悠然晃動的腳尖“無意識”觸到膝蓋，便僵硬地直起身子，低聲道：“玉主，雪落來訊，藍公子進了北城門。”

    “什？！那還得了！馬車準備好了嗎？咱們趕緊帶姐躲一躲！”

    “躲什躲，出息樣兒。”瀾漪家姐淡定地拿白糖糕堵了她的嘴，朝南寧道：“派人吩咐門房，倘若他問起，就我去了韜光巷的匠心鋪。”

    南寧應了，翻出右掌引路：“馬車在這邊。”望望她家玉主絲毫不見懼色的俏臉，指指她身後的丫頭：“瞧瀾漪嚇得，都翻白眼了，玉主就發發慈悲，且帶她暫避一二吧。”

    上道，不枉她費了一番心思，又是考查能力又是摸清底細的。趙明月眸光流眄，對自己手下的這支娘子軍又多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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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鍾後，馬車停在了聆禪寺前。此時雲收雨散，深山古寺的空氣格外清鮮。趙明月望著香客依舊雲集的寺門，璨璨雙眸禁不住往外冒金光。今日她家女財神約了眾位官家夫人來進香，她去湊個熱鬧、發發廣告，簡直不要太方便！

    攔了個沙彌問了問，得知慧慈禪師在會見貴客，嘉英公夫人與其他官眷暫時喝茶等著，趙明月便往客房走。

    經過慧慈的禪房時，她朝頭望了望，轉臉同瀾漪道：“也不知道是多貴的客人，竟能排在眾位上品貴婦前頭。”

    瀾漪眨眨眼，訝異地咦了一聲：“姐一向不愛關注他人，怎忽地對個生人好奇起來了？”

    她家姐隨即也覺察到了，吸吸鼻子道：“大概是教這寺的香火氣熏得昏頭了。”

    主仆倆於是接著走。隻是還沒邁出幾步，身側的鬆林便沙沙而動，一道人影轉到兩人麵前，嗓音清朗地阻住了她們的前路：“久聞段大姐美名，今日一見，委實三生有幸。”

    趙明月嚇了一跳，心道打哪兒來了個風流多情種。隔著瀾漪的肩，抬眼一瞧，卻是個麵膛黑紅、絡腮胡子一大把、魁偉粗壯似愣頭青的壯年男子。

    那男子見她不應聲，拿出腰間的折扇，揚灑灑抖開，再次作揖道：“在下本地人士，家住城南－－”

    “你長期客居在外，近日才回來？”趙明月雖覺此人樣貌粗獷獷，音色與舉止卻文縐縐，殊為怪異，疑似二愣子，倒也不像個不端的，便好心提醒：“不知道我其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