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龍光路，所有的光明都被沉默的黑夜吞噬。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之外，依風再聽不到半點屬於人類的動靜，夏夜特有的自然之聲倒是格外清晰。風在草木樹葉間躍動，拂弄著與夜一般漆黑的葉片出沙沙的鳴動，夾雜著零星的蟲聲。依風戴好兒童衛衣的兜帽，布料摩擦著雙耳，帽圍限製了視野。

    據洛爸洛媽嚇唬他們姐弟的說法，光明廣場附近有個瘋子，每天夜都會拿刀出來捅人，所以小孩子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在廣場附近玩得太晚。這種話就連憑雲姐姐都不會信，就更別說依風了。反正他在這住了三年，思維體中從沒有收集到半點關於那個瘋子的流言。就算真有，他也不覺得那種人會對他造成什威脅。如果真有人能避過思維體對周圍風吹草動的感知悄悄接近他的話，這樣的對手說不定還能讓他體驗到久違的戰鬥快感呢。

    玩笑話且放在一邊。現在他的內心正被一種難言的煩悶所纏繞著。

    他回想起前幾天下午回家路上，和姐姐一起碰到的那幾個男人。領頭的男人穿著黑色夾克，餘下幾人也各自穿著深色的外套，明明是大熱天……他們下午去烤串攤上吃飯，也許喝了些酒，當晚淩晨一點，那起事件生……

    這樣一來就和裴娜娜的描述吻合。

    謝啦。他用指關節敲敲腦殼。

    如果文心語從她父母那聽到的消息沒錯，那四個人中有一個是退役士兵……

    領頭的那個人身材高大，因為夾克裹得很嚴實，看不出衣服麵的身材。但臉色黝黑，走路的姿勢相當有力，仔細回想的話，和另外三個鬆鬆垮垮的人對比十分明顯。那雙手也似乎受過一定的訓練，從手上的繭子來判斷，多半是摸過槍械的人……

    知道，思維體，有時候你真的很煩。

    依風站定了腳步，他回想起幾天前姐姐所說過的話——

    “那幾個人看著好像壞蛋！”

    沒想到竟然會被她一語成讖。

    如果當時聽了她的話，把這四個人的事情告訴曉薇姐姐，後來的事情是否就不會生？不，就算說給警察，他們也隻會當作是小孩子的無忌童言吧？但就算他們真的信了，跑去調查然後和那些人生衝突，說不定也會出現傷亡。

    唉……

    他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把複雜的心緒丟到一邊。

    說到底，雖然思維體中裝著的曆史數據足夠讓我在現世成為一個預言家，但它並不是每件事情都知曉。殷誌鵬遇害的這件事，太小了，對於地球紀元的人類曆史來說，小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的名字、他的事跡、他的一切都沒有在後世的曆史記錄上留下隻字片語的痕跡，所以依風既無法預知到他的死亡，也無法預知到那四個行凶者的行蹤與其它相關信息。

    要感傷或是譴責自己，之後有的是時間。現在重要的問題是……

    該怎做才好呢？

    裴娜娜問他是否要告訴警察。這問題根本不需要考慮，他一定會告訴，而且越快越好。抓捕罪犯是警察的領域，不是他的。他可沒有當什少年英雄的想法。盡管到時候要解釋他獲知這條消息的途徑會有些麻煩，但也可以用匿名電話之類的方式舉報，辦法有的是。

    可在那之前，還有兩件事情需要確認。

    裴娜娜給出的隻是一條線索而已。也許那四個人根本就沒去過那家獸藥廠，或者曾經待過，但如今已經不在。

    最好能有一個人，在不引起匪徒警覺的情況下進行調查，確定狀況後再通知警方行動。這樣就不會浪費警力資源，也不會打亂警方的調查節奏。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