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開始平靜下來，心卻頻頻泛起往事的漣漪。一個月前，我的奶奶病逝了，因為家境特殊，所有的子孫們都得回來安排後事，而我是必須要回去的。我在學校上著課，學校外麵還兼職著一份工作，請了事假後匆匆趕回老家。姐姐懷有身孕，我沒有通知她，怕她難過，也怕她路上顛簸動了胎氣。當回去已是深夜一點半，沒有見到奶奶最後一麵，哥哥們讓我去守靈，我也應該守靈，因為奶奶生前最疼愛我。之前奶奶病重我回去看望過倆次，這次回來也隻僅僅與上次隻隔了七，我上次走的時候，奶奶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我像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親信的親人。“奶奶的病還能好，放假了要趕快回來，回來帶著奶奶去看病，奶奶等你回來”我早已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麵，就像我兒時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被病魔帶走一樣，我知道奶奶快不行了。而我隻能去乖哄她，像她時候乖哄我一樣“我很快就放假回來了，等我回來馬上帶你去看病，你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奶奶的聲音是多有力的呼喚，而我的聲音仿佛低到了塵埃，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轉身轉的那沉重。在趕回包頭的途中我好想要找個人傾訴，我想起了姐姐，卻沒有撥通電話，我呆呆的望著車窗外淚如雨下。

    姐姐是十六歲輟的學，因為父親突然得了肺心病需要醫治，家根本沒有什積蓄，母親一個人靠種地根本不夠供我們姐弟倆讀書了。姐姐還想讓我去上學，去改變命運，想讓我長大後不再像父親一樣做個酒鬼。她是姐姐啊，我是弟弟，她隻能放棄讀書去工作了。姐姐和父親要輟學的那，他什話也沒有，一個勁的抽著旱煙，我能感受到他心的歉意和無奈，他默認了。那晚上，父親和母親一晚都沒有合眼，姐姐第一次一個人坐著客車從鄉村趕往城市，那是兒時多令人神往的地方啊，那有樓房，汽車，橋梁，有飯店，服裝店。在我的時候每年隻有交流會的時候才有可能要去的地方，而且交流會都要我和姐姐一年一年的輪換著去，以前都是我爭著去，這次我爭不到了。“姐姐，你去掙上錢給我買個玩具車好不好？”“等先把父親的病看好了，就給你買，你要學著照顧父親。”“好，我一定照顧好父親，等你給我買玩具車回來。”姐姐走的那起的很早，因為村的客車不亮就會過來，那我睡的沉沉的沒有起來，或許還在樹林尋找鳥巢的夢。姐姐走的時候或許摸了摸我的頭，捏了捏我的臉，他就這樣被無情的苦難推向了社會，開始為這個一貧如洗的家庭勞動，當那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的時候。

    我永遠都會記得姐姐第一個月的工資給父親買了藥，買了點滴，因為住不起醫院，請不起大隊的醫生，母親像醫生詢問自己用藥來勾兌給父親輸液。姐姐還用剩下的錢給我買了一身衣服，或許她都沒剩下錢來給自己買一件衣服。我記得捎回來的那剛好下著雨，母親淋著雨去村口取回來，母親被淋濕了，藥被淋濕了，衣服也被淋濕了。家到是有雨具，一把破雨傘，一件破雨披，一雙破雨鞋，其實破的都不中用了，母親好像從來都沒有用過那些，像是一些搞形式主義的東西。姐姐給我買的第一身衣服是第二曬幹了才穿的，因為褲子上有鐵扣，鐵環那些，曬幹了便生了鐵鏽。換了一身新的衣服走在村總會時不時的有人問。“二毛，這是誰給了你一身衣服？”我總驕傲的“是我姐姐從蒙牛給買回來的。”“看那都有鐵鏽了，別人給的吧”“不，是姐姐新買的，新買的。”

    父親的病越來越嚴重，姐姐每個月把工資幾乎一分不少的全寄回家，五百多，在二零零七年。但還是沒過多久，父親還是去世了，那年我十二歲，姐姐十七歲。在我童年幼的心靈深深的烙下印記：貧窮與落後原來這輕易的就可以將一條生命帶走，落後就要犧牲！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昨還在和你著話的父親，突然緊閉著雙眼，再沒有了呼吸，再沒有了鼾聲，無論你怎樣去呼喚，他就是醒不來了。你還準備著給他穿第二的衣服，準備著給他擦臉，準備給他按腳。你還在等他好了帶你去趕交流會，他還要給你買玩具車……“父親，你醒醒啊，我還沒有報答你，你還沒有把我養大。”他就這樣再也不話了，姐姐的眼，我的眼如泉湧一般，我們倆像是在給苦難求饒一般，可父親再也不會話了。農忙的村莊死寂一般，仿佛在這個村最有名的酒鬼逝去以後又多了一份清淨。

    因村的習俗，父母還沒有下世，後輩兒孫不能埋進主墳。死者可以寄埋，也可以寄存在一個地方。我還年幼根本沒有能力去挖坑，家一貧如洗，有人幫你寄存出去就不錯了，那時我才十二歲，姐姐十七歲。我記得一口棺材四百五，都是用四叔的名義賒的賬。寄存的那，除了姑姑們，三叔，四叔一些親人再無他人來吊唁，村子一如往常的平靜，像沒發生什一樣。安頓好這些事情，我們一家也搬離了這個村莊，在那輪紅日冉冉升起的時候。

    不知不覺十年過去了，姐姐已是倆個孩子的母親，我也讀到了大學。奶奶去世了要將寄存在窯洞的父親下葬，因為涉及到人情世故我還是到姐姐家做了商議。現在的吃穿不愁了，我想體麵一點安葬我的父親，姐姐也同意了，我向姐姐拿了錢一人回去處理這些事情。“我安葬下去馬上把錢還你，我有些要好的朋友，有些要好的同學，以後再回報他們吧。”我知道姐姐家也不是很如意，姐夫去年開車肇了事，一個喝醉酒騎電車的酒鬼撞在了他的車上當場死亡。我這半年的兼職掙到的錢分文未動都存著加上學校給發的補助差不多有八千多，我想應該差不多了，有備無患吧。

    喪葬操辦的很順利，姐姐是下葬當回去的，因為家雜七雜八的事太多，怕她回來操心，也怕她生氣，就一直拖著讓他下葬當才回來。很多親人都回家送行，見過的，沒見過的，還有其他村來看熱鬧的。我硬是把身上的錢花了個精光，給父親也寫了一班子嗩，我就這一個父親啊，我沒有機會好好孝敬他，也隻能體麵一點安葬他了，祈禱他在堂沒有病魔纏身，祈禱堂煙酒不傷心肺，祈禱他能好好贍養爺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