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救的，他隻記得昏厥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洶湧波濤傾瀉而來，蕭洛跑過來擋在二人身前。

    謝未然此刻也正凝望著蕭洛，在她看來，蕭洛隻不過是個劍術高明的普通俠客而已，為何卻能在這樣的災之中，不僅全身而退，還能救下二人？在此之前，未然私下中對這幾人都動過卜羅之術，倒不是想探問什命或有其他任何企圖，不過是眼前幾人讓自己好奇。誰知那晚笛音漸落，空氣中傳來三個字——不可！謝未然不明其意，命既定，有什可不可的？為此還給恩師謝靈越飛鴿傳書以請教一二，至今尚未收到音信。

    “公子，不解釋一下嗎？”謝未然手按在玉笛上，詢問的口氣有點疑惑，也掩飾不住一絲忌憚。

    蕭洛並不理會，隻是背對著他們，麵向眼前的一片汪洋。

    “真是淒慘，百姓似是沒有生還的了！”他把玄劍背於身後，看著水麵上漂浮著的人畜屍首、房舍殘骸，不禁感歎起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麵對如此可憐的芸芸眾生居然也下得去手！

    謝未然站起身還想繼續追問，孫一把拉住她的手。蕭洛此時不想言，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縱使他隱瞞了許多，既然今日救下二人，當不會存有什壞心腸！

    當然，最主要的是——萬一這件事真的導致三人撕破臉，兩個人誰打得過蕭洛？

    “恩浩蕩、降澤世間。雖然世人都信這個法，不過書上確實有記載，遠在太古時期，神明常常降災害禍害下，神魔大戰、柱傾塌、百年降水、千年旱災那時候的神和妖根本沒有區分！如果這個幻境是萬千年之前，看來書上所言非虛。”孫看著眼前山河覆滅的滅世盛景，感到內心萬分心寒——神魔一局黑白對弈，蒼生百世生死歎息。

    “噓”謝未然突然示意二人閉嘴，她躡手躡腳走到一旁的灌木叢，輕輕撥開枝蔓。“看來不隻咱們幾個死逃生，那邊還有兩人剛剛爬上岸。”

    未然可能並未看清，那兩人並不是爬上岸，而是遊上了岸。這自然也怪不得她，那兩人剛剛伏在地上，將一條狀似蛇一般的尾巴化成人形，看起來確實像是剛剛從汪洋大海中奮力爬上岸的幸存者。

    他們，一位是伏羲，另一位則是女媧，原本是華胥國的兩人，隻因體內有雷澤的血脈，這才能在洪流之中幻化成人首蛇身，逃過一劫。

    女媧坐在山崖邊，蜷縮做一團，默默哭泣。她生性善良，日後母儀下的慈愛在此時已經表露無疑。看著眼前巨浪滔山河破碎的場麵，女媧此刻無能為力，除了哭泣她不知道還可以做些什。淚水一滴一滴打在海麵上，浪濤竟一點點被安撫下來，逐漸變成了一灘沒有波瀾的水麵。

    伏羲走過來，將她摟在懷。作為兄長，護妹妹本就是自己的責任，何況如今她除了自己根本無依無靠了！“哥哥，你這一切都是為什？明明我們崇尚神明、樸實生活，為什還要降此災劫！”

    伏羲不知道該怎回答，他望著空，他仿佛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帝，生命的殺伐、萬物的興衰，都隻在他的一念之間。真要起來，他才是最適合“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那個人。

    “萬事都有命數，你不要太過傷心了！”

    “既然萬物有命，那能不能有方法，算晴雨、卜吉凶、問鬼神、知禍福？”

    伏羲看著女媧已經布滿血絲的淚眼，心中很是不舍，堅定地點點頭！即使不是為了以後的蒼生不至於迷失於命運，就算隻為圓妹妹一個心願，他也定要解開命運的謎團！

    安頓好女媧之後，伏羲爬上卦台山，端坐其上仰望星空。星辰是地間最神奇也是最複雜的景觀，浮沉運轉、時明時暗，伏羲相信這一定蘊藏著萬物萬理，這本就是一本包羅萬象的書卷。

    “他一定是伏羲大帝了！”躲在一旁的謝未然欣喜地跟兩人，作為卜羅師，皇伏羲是他們最為崇尚的上神，正是因為他畫出了伏羲八卦，才第一次將人神地融為一體，才給他們卜問吉凶創造了可能。

    “傳皇伏羲觀察自然萬象，隻為找出萬物存在和發展的規律，最終畫出了八卦圖流芳百世。沒想到今日能親眼目睹這一切，真可謂三生有幸！”

    蕭洛依著梧桐樹，歪著腦袋，“既然你知道，為什不直接去告訴他呢？”

    “什？”謝未然聽到這句話有些驚訝，“這怎能行？書上，他的誠意會感動上，然後賜夢於他，我怎能做這神聖的事呢！”謝未然並未將蕭洛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在她看來蕭洛隻是武夫之見，根本不懂文化和信仰的崇高。

    蕭洛不再話，打著哈欠跟二人道了聲晚安就閉上眼睛打起了呼嚕。

    “未然姑娘，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望著伏羲出神的孫突然開了口，著實嚇了謝未然一跳，本來還以為一直默不作聲的他對此不感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