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樹當然不想去擦刀，耳邊不斷響起十八層地獄聽到的那句話：“那些可憐鬼被架著強按進油鍋炸時的慘叫，比那自殺區重新體驗時刻更駭人”，刀山在他的腦洞，是一片看不見邊緣的利刃場，上麵爬行著無數被削得畸形的鬼魂，它們扭曲、驚恐又被逼的不得不前行，刀山下蠕動著削下來的斷手斷腳……

    總之，上刀山下油鍋是極其血腥暴力的刑罰，他不適合觀看，也不適合想象。

    他本來隻想領一個能去人間的任務，沒想到選中了一個十八層地獄的標，一切都是命啊！

    在鬼力局找到自己投胎值的儲蓄罐，一個由半米長的透明材質製成的柱體，打開蓋子，把那象征著投胎值的一把銀沙傾瀉進去，銀沙沉在底部，隻有薄薄的一層，等罐子裝滿還有很長一段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蓋上蓋子，趙嘉樹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左右搖晃，樂地盯著它看，這些就是自己重新做人的砝碼。

    走出鬼力局時，屋頂的火把火勢了很多，看來一就要結束了。趙嘉樹從兜摸出一顆木心珠仔細瞧著，越發覺得珠子的來之不易，彈珠大的珠子中心有一點光，一閃一閃像晴夜晚的星星，明亮且界限分明，“它麵一閃一閃的是什？”

    “不知道。”

    “地獄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它外麵這一層堅硬無比，孟婆曾用鐵錘怎砸都砸不出一條裂縫，最後放棄了。整個地獄，隻怕隻有閻王爺知道是什，可從來沒有聽他起過，也沒人敢問，我自然就不會知道。”

    趙嘉樹點點頭，原來孟婆也是一個好奇心重的鬼，在人間用錢知道不過是一張紙，在地獄掙木心珠卻不知道它到底為何物，麵對新的未知的流通貨幣，讓他心不踏實。

    趙嘉樹再一次經過自殺區停住腳步，踮起腳往看，麵與人間區一樣，有徑，有長椅，有涼亭，區門口遊蕩著三兩隻鬼不肯離去，趙嘉樹望著區最明亮的骨灰盒，那應該就是安歌了吧，他幻想著自己跟安歌的不期而遇，然後漫步在這狹長徑上相談甚歡，相約下次再聚，從此成為要好的朋友。

    引路燈落在他肩頭，踩了他一腳：“這位醫生，又在想安歌？”

    “嗯！還是覺得不真實，我竟然可以跟他同處一個空間，還這近。”

    “哼……哼哼，”引路燈輕笑幾聲，“你是鬼，他也是鬼，談什真實？”

    “那我們現在確實，確實……”趙嘉樹確實了好久也確實不出個所以然，“確實……確實他在我也在，我們是屬於有點遠的鄰！”

    引路燈推著趙嘉樹往前走：“走了，你見不到他的。這二十年來，他很少出門，隻有他的生前好友下地獄時來找他相聚，還有投胎前來找他訣別才能見上一麵，其他時間幾乎見不到他，不然這門口就不止這三兩隻鬼了，你根本擠不進來好嗎。”

    火把熄滅前的一個時，自殺區的重新體驗時刻就要開始了，引路燈並不想聽那些哀嚎。

    “那我們可以進去嗎？”趙嘉樹不放棄。

    引路燈：“進去幹嘛？沒有邀請是進不去。地獄，界線很清楚，不容隨意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