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靜
吳越相爭也好,下大亂也罷,亂的是那國都,不亂的是這村莊。苧蘿村一向平靜,不過,今…嗯,好像不太一樣。
“西施姐姐,快和我走,村子來客人了。”鄭旦拉著我的手,就往村口走。
我放下衣服,由著她拽,有些莫名其妙道:“村子來了客人,和我有什關係?衣服洗不完,阿娘會罵的。”
鄭旦看著我不緊不慢的模樣,有些著急:“哎呀,罵就罵了,有客人難得一見,去吧。我剛才看過,來的那位公子,可是俊俏得很,人家了,要找村最美的姑娘,我看,這村除了我,也隻有姐姐你最美,不見可惜了。”
什跟什啊?
我依然聽得不太懂,但還是跟了過去。
我的,全村的姑娘都來了,人群…好像還有我阿娘。
啊,到底什事啊?
我站在隊,遠遠望去,果真有個白衣的公子坐在那邊,看一個,搖頭。再看,再搖頭?
“下一個。”
聲音溫和。
我向前走了一步,心打量著他,這真的是我見過最俊美的人了。
他不經意的抬頭,一雙如墨般的雙眸剛好撞進了我的眼。我嚇得不禁後退一步,心撲通直跳。
他眨了眨眼,忽然像發現什稀世珍寶一樣,仔細的打量起我來,隨即綻開了笑容。
“這位姑娘,你叫什名字?”
“我…我嗎?”我試探著問。
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姓施,名夷光,鄉鄰們都愛叫我西施。”
他點了點頭,笑道:“我叫範蠡。”頓了頓,他接著道:“你願意跟我走嗎?”
原來他叫範蠡哦。我眨了眨眼,認真的記下了這個名字。
那時候的我,並不明白這個男人會對我平靜的生活帶來怎樣的影響,亦不明白,這個走字,意味著什。
“好。”我傻傻的點了點頭。
“那好,明你再來這等我,我帶你去國都。”範蠡笑道。
國…國都?“你是國都來的人嗎?”
範蠡點點頭:“我是當朝相國,範蠡。”
我懵了。
等我回到池塘邊的時候,發現衣服已經被收走了。有些奇怪的回到家,就看見阿爹在門口等我,笑盈盈的拉我回家:“回來啦,衣服已經被你阿娘收走了,她正在給你做好吃的呢。我們家阿施被大人物看上啦,光宗耀祖啦,明穿上新衣服,風風光光的去國都。”
“不是…阿爹…其實那位先生是想把我送去吳宮,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宮?也很好啊,那你就是王妃啦,快快樂樂,衣食無憂的,沒事的時候,我和你阿娘也可以跟別人吹一吹,讓他們羨慕一下。”
我:“……”
二·學習
和我共同入選的,還有鄭旦,出發的那,她歡快的抱住我:“西施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入選的,以後不管在哪,我們都要互相照顧,好嗎?”
“嗯。”我笑著點頭。
到了國都,我見了越王,越王身居高位,仔細打量著我,眼有一抹奇異的色彩。我捏緊裙角,把頭埋低。
越王夫人見此情景,有些不悅,看了看我,搖了搖頭,評論道:“美則美矣……但還是不夠。”
“不夠什?”見夫人這,越王奇怪,便追問下去。
“真正的美人應該是才貌雙全的,美貌,體態,歌舞一樣也落不得,西施隻具其一,卻還差了兩點。而且,這姑娘也是有一點不足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越夫人,紛紛猜測,是哪不足。
“比如,腳大了一點。”
這話可真是刻薄啊。我能感覺到,各種目光皆匯聚在我身上,我羞憤,緊抿雙唇,從麵頰一直紅到了耳根。
“大王,臣身擔複國大任,願親自培訓教導。”範蠡的聲音響起,把眾人的焦點轉移,我也不禁鬆了一口氣,心中對範蠡,更是敬重了幾分。
“好。”
從此,範蠡成了我的先生,幾乎找遍了越國所有的老師。有宮女教我歌舞,教我禮儀,他教我寫字,教我讀詩。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有時,我會和他聊起苧蘿山,聊起我的故鄉,聊起我的爹娘。
“那時候不過是村西河邊的浣紗女,安居樂業,以為會這樣一輩子。誰知道會有今呢,越國第一美人,我可是從未想過呢。”
“那是你深藏不露罷了,你家正巧住在河邊,明你就是那命中注定的美人。”
“為什?”我歪了歪頭,奇怪問道。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撲哧。”我忍不住笑了:“先生真會笑,住在河邊的人多了,怎偏偏我就是伊人呢?”
“恰恰相反。”範蠡認真道:“下的佳人多了,怎偏偏你住在水邊呢?”
我沒話了,範蠡,他真的很會情話。
“西施,待你去了吳國後,千萬不要忘了我,因為我想等你歸來,娶你為妻。”
我微愣,隨後點了點頭:“西施相信先生,也一定不會忘了先生的。”
我在越國的國都待了三年。範蠡也做了我的老師三年,當年越王夫人所的:美貌,體態,歌舞。現在的我,皆已具備,且學的比她所要求的更好。
我做到了,這意味著什呢?
意味著我已是一個合格的美人,意味著我已經達到了一個間諜的標準,意味著我可以作為禮物獻給吳王,也意味著,我再也見不到範蠡。
我將以越國第一美人的身份被送去吳宮。
三·別離
眼前布滿紅綢錦緞的馬車,我卻不敢走上去。誰知道未來會怎樣?我有些怕。
我回頭,看著人群中的範蠡,紅了眼眶。
為什要哭呢?我問我自己。
明明已經準備了三年啊,從開始到現在,為的就是這一刻啊,目的達到,多年的準備終於到了實現的那一刻,我哭什?
自己究竟是等了三年,還是躲了三年?我不能明白。
我真的很想衝出人群,撲到範蠡懷,好好哭一場。可是…不能的,該走了。從今往後,不能回頭。
範蠡,待到吳宮攻破之日,便是我們再見之時。我等你,你答應過我,要娶我為妻的。
“西施姐姐,你怎哭了?”鄭旦看向我,用手帕拭去我眼角的淚。
“我沒哭。”我轉過頭去,不看她。“有什好哭的,這一刻都等了三年了,幹嘛要哭?”
鄭旦聳了聳肩,不再話。
她不話,我卻不知怎的,忽然想和她話。
“阿旦,我記得大王,我們身上肩負著複國大任。”
“嗯。”
“不過現在看來,這任務我可能完不成了,我得不到吳王的寵愛的,這重任隻能交給你了。”
“為什?”鄭旦疑惑的看向我。
“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割舍不下的,所以,無法對另一個男人真心相待,自然承不住他的恩寵。”
“姐姐放心,我們相互扶持,你不會被欺負的。”
我點頭,一路也不再言語。
四·獨寵
到了吳宮,我和一眾宮女見了吳王夫差,他興致勃勃的看著一眾宮女獻歌獻舞,我跟著走場子,獻歌舞,多餘的時候,我能不多動就不多動,能裝透明就裝透明,力求被吳王當個陌生人。
我真的沒有那個心啊。
跳舞時候多心,真的不是個好現象,我想著範蠡,想著未來,不經意就崴了腳。“啊!”
腳底一陣抽痛,我有點站不起來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就被一雙手扶了起來。
“沒事吧。”
我皺了皺眉頭,看清來人後下意識想推開他:“沒,沒事。”
“分明有事。”夫差拉過我的腳踝看了看,不悅道。
“真…真的沒事。”我想推開他,他卻幹脆抱起了我。“本王還真沒被哪個女人拒絕過。”夫差把我放到座位上,硬是拉我陪他一起。
被恭順慣了的人,很容易被激起反骨,這是男人的征服欲在作祟,可惜,當時的我並不了解這些。
“夫人,大王,今日他要來看你,讓你好生準備著。”
我一心隻想離夫差遠遠的,完全不明白為什他對我感興趣。
我沒有多準備什,隻等夫差晚上到來。
夫差來了,沒等他多什,我立刻跪了下來。
“大王,妾身有事想和你。”
夫差挑眉,扶我起身。“有什事,你大可告訴本王。”
我起身,慢慢道:“妾身雖是越國進貢的美人,可在此之前,已經和心上人定了婚約,妾身惶恐,因為不能用心服侍大王,所以也請大王以後不要對妾身太過寵愛。”
夫差看了我一會兒,問道:“你有沒有心上人,和我寵不寵你,有什關係?”
我無話可。
夫差笑著將我擁入懷,道:“就是這樣,才更有征服的欲望,若本王全心全意待你,你一定也會愛上本王的。”
“那大王打算這般待我多久?”我隻當這是男人們的情話,不經意的問道。
“一不行就兩,一年不行就兩年,如果本王真的徹底愛上了你,那便是永遠。”
“妾身不信永遠。”
“沒事,本王信,便足夠了。”
不得不承認,夫差當真是對我用心至極,他獨寵我一人,不理朝政,大興土木。可以,我的任務,完成的異常出色。
朝堂上,有人罵我是禍國妖姬,是紅顏禍水,我還記得,曾經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滿是無所謂。
來都來了,沒錯,我就是壞人,我西施就是壞人,我是災星,我會讓你們亡國的。有本事你們把我趕出去啊,那吳國倒真是少了一個禍害了。
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怕死,早該有這個覺悟了不是嗎?真以為越國把我送來是讓我吃喝玩樂的?這些罵名,我必須擔。
“不關西施的事,本王做什,容得著你們指指點點嗎?”
每次我這想的時候,大概隻有這個男人會站出來吧。
有罵名,他幫我擋,這壞人,他幫我做,我傷心,他安慰我。被我丟在來吳國路上的良心,他也幫我撿回來了。
我是真的懵了,夫差真的是對我太好了,好到過分。
我不禁一個人坐在王宮發呆。
“阿施,你怎了?”
我回頭,目光正好撞上了夫差的眼睛,他的眼是無邊的星辰,我有點恍惚,好像看到了初見時,範蠡的模樣。
“沒怎,妾身隻是有點想家了。”
夫差笑著拉我往宮外走,我不禁奇怪問道:“大王這是要做什?”
“別話,跟我走就是了。”
夫差待我坐上了馬車,過了一會兒,他蒙住我的眼睛,扶著我下車往前走。
什事啊?神神秘秘的。
我一邊奇怪著,一邊跟著他的步伐往前走,不一會兒,停下來,他慢慢把手往上抬。“這個驚喜送給你,不要被嚇到。”
我睜眼看去,不禁有些驚呆了。
一排排的亭台樓閣,橋流水。奢華至極。奢華之外,還有一點越國的風格痕跡。
“這是……”我不禁驚呆了。
夫差笑道:“姑蘇台,春宵宮,大池,名字都起好了,本王為你準備的,這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
“以後再也不必理那些大臣,這是我們的世界,隻有我們。不會有人再你是禍害了。”
我不禁想:這下,我可真的是禍害了。
夫差啊夫差,如果我們早些相遇,如果我沒有遇到範蠡,如果我身上沒有這複國擔子,沒有任務。我真的會愛上你的。
夫差將我抱起來,歎了口氣:“你還是太瘦太輕了。”
他抱著我一步一步向春宵宮走去,輕輕將我放在床上,就像捧著稀世的珍寶一樣。
“怎樣,阿施,我為你做了這多,你有沒有一點愛上我了?你和你心上人相處了三年,和我,也差不多了吧。”
“嗯。”我麵頰緋紅,心中泛起了火燒一般的感覺,酥酥麻麻的感覺,也不知是不是臊的。
一夜春宵。
五·為後
禍國妖姬的罪名現在是真的坐實了。
六宮粉黛無顏色,從此君王不早朝,我的任務完成的許是不錯,姑蘇台中夜夜歌舞升平。倒可憐了其他的一眾女人們。
包括和我一同入宮的鄭旦。等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重病,臥床不起。
當年清秀俏麗的姑娘,現在已是臉色蒼白。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