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靜了靜,曼曼的抽泣聲於是顯得越發強烈起來,她平靜了一下,抬眼看向馮修儀和李滄嵐,慘然一笑道:
“方才,女子已經過了,一切,都是有賴於貼身婢的提醒,女子才不至於成了那不忠不孝之人,不曾在自己尚有能力的情況下,將自己的至親置之於不顧……但,女子忘記了許多事情,這乃是不爭的事實,女子甚至忘記了該如何寫字……”
她恰到好處地再次抽噎了幾聲。
李滄嵐的表情簡直可以用沉痛來形容了。
如之前所言,李滄嵐並非是一個非常聰慧理性的人,談不上有什政治智慧和頭腦,也就更談不上什手腕。甚至可以,在官場上,他是一個十足的弱者,但卻還有一些些微薄的勇氣,去進行一些改善生命的嚐試。
此時,當他發現自己的生命可以是被自己狀告的這個有著與自己女兒一樣形貌的女子救回來的……他所餘不多的那一點點道德感開始發酵了。
好,好不徹底,壞,也壞不到根本,這就是李滄嵐。
馮修儀瞟了他一眼,唇邊不由掠過一抹不屑的冷笑,當下挑眉道:
“好!筱姐好一張利嘴,還真是能混淆是非啊!”
“為何?其實……女子一直有一個疑問,便是將我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商女打落道地獄麵去,難道也能對馮姑娘有何幫助嗎?”
曼曼停止了抽泣,緩緩站直了身體,正視著馮修儀,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鳳輕雲此時的姿勢已經完全放鬆下來,他甚至慢慢晃悠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馮修儀:
“是啊……問得好!本王也很好奇呢,究竟為何馮姑娘你為何這般在意這一件的案子呢?莫非,馮姑娘你其實是對本王不滿,至少,是對本王的眼光不滿?”
馮修儀再度啞然:“……”
曼曼卻是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馮修儀頓時惡狠狠地向她投擲視線刀——秀恩愛,死得快,你們敢不敢再跟我秀恩愛?!
曼曼顯然沒有這個自覺,當下拭去了尚自眼角閃爍的幾滴淚珠,再度盈盈向馮修儀下拜,態度和語氣十分誠懇:
“這位馮姑娘,女子自知魯鈍,或許過去有得罪馮姑娘的地方也未可知……但方才想必馮姑娘也聽清楚了,實乃是女子忘記了許多官家女子應有的、應會的禮節與禮儀,便是自己的父親這般大的事,也需身邊人提醒方能不至於錯失機緣,所以……女子鬥膽再稱您一聲姐姐,馮家姐姐,還請原諒女子則個!改日女子在桂女樓設宴,專為姐姐整治一桌山珍海味,給姐姐賠罪,給父親壓驚,不知可好?”
她雙眸如水,明淨通透,實在是秀麗動人,落在馮修儀眼中,卻是不出的可惡!
可惡,沒錯,真正的可惡!難道自己設了這久的局,就這樣被她三言兩語破了不成?!
馮修儀幾乎咬碎銀牙,雙目急閃,正要再些什,就見李滄嵐忽然走了出來,向著堂上堂
下眾人團團一拜,啞聲道:
“罷了,罷了……今日之事,總是在下魯莽,才給大家添了這多的亂子,還請諸位原諒則個……在下,在下願撤訴!”
馮修儀渾身一震,狠狠地瞪住了李滄嵐,尖聲道:
“蠢物,怎的如此就要撤訴?!”
李滄嵐雙眉一軒,當下極不高興地看向馮修儀,怒道:
“……馮姑娘,便是在下如今已經不過是一介草民了,也還請勿在言語上這般隨意羞辱!”
馮修儀怔了怔,忍下怒火,勉強笑道:
“……是,奴家……”
“啪!”
阮方再度狠狠地拍下了驚堂木,喝道:
“如此來,你們終於鬧夠了?!可都清楚了嗎?這是賢德城的太守府,不是眾位的閨閣女樓!”
他重重地在“閨閣”兩字上咬音,分明是在譏諷。
鳳輕雲適時放聲大笑:
“阮太守得是!這是太守府,不是馮姑娘來的地方,更不是馮姑娘當差的地方……本王倒是很好奇,若是那個地方知曉馮姑娘在這太守府中的諸般風采,會不會特意來請馮姑娘回去呢?”
威脅,這是紅果果的威脅啊!曼曼聽明白了,馮修儀自然也聽明白了,當下臉色白了白,勉強咬唇壓抑下奔湧到喉頭的尖叫,緩緩後退,向著鳳輕雲福了一福,笑道:
“王爺,又在和奴家開玩笑了……”
鳳輕雲挑眉,似笑非笑:
“哦?或許英王殿下很喜歡和你開玩笑,不過,本王向來不喜歡和女人開玩笑!事兒都清楚了吧,沒有疑問了吧?!走!”
完這一句,鳳輕雲臉色猛然一沉,袖子一甩,輕輕地將曼曼拉入了懷中,護著就往外走去,隻是搖搖地向阮方拋下一句:
“本王告退,改日再來拜會太守!”
“恭送王爺!”
阮方和堂上眾人齊齊回答。
馮修儀有些不可置信地目送著鳳輕雲和曼曼揚長而去,再聽到阮方等人的恭送聲,隻覺得氣滿胸膛,當下狠狠推開侍女伸過來攙扶的手,瞪眼喝道:
“還愣在這做什,走啊!”
看著馮修儀氣衝衝地甩著裙角向外走去,阮方緩緩一笑,唇邊泛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隨即,他將同樣冷冷的目光投注向了一旁的師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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