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漫飛石，打鐵將軍帶領他的手下展現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他們手持盾牌抵擋來自上的石頭，另一隻手不停揮舞，抵禦來自城下的死士。

    一個倒下另一個補上。一個垛口永遠隻有一個人，隻要這個人不倒下，絕不會有人來替補。替補的人站在碉樓城道上，整整齊齊等著命運的召喚，既不悲傷也不恐懼，大家好像習慣了這樣的場麵。

    尹鼎看著這樣的場麵，心也不禁讚歎，能將士兵帶成這樣，也算是本事。難怪費豹能抵抗住趙國的進攻，趙國常年和胡人作戰，逐漸學會了胡人的騎射，戰力大增，往南進攻中，屢戰屢勝。中幾任名將都羽而歸，直到名不見經傳的費豹出任將軍才穩住陣腳，並逐漸占領上風，在幾次大戰中挫敗趙國。尹鼎素聞費豹以力戰出名，治軍嚴苛，他心不以為然，尹鼎屬於戰術派將軍，不大瞧得上拚士兵生命獲勝的將軍。

    但百聞不如一見，今一見方知費豹治軍不俗。其實他采取了非常聰明的戰術，城道上站立的人越少，石頭命中的機會就越少，這樣就最大限度消耗了對方的人力和物資，另外隻要有大量替補士兵，即使對手攻上城樓也會被敢下去，根本不用擔心城樓失守。

    城樓上的士兵一個一個死去，一個一個替補上來。這樣看似殘酷，其實是最愛惜人命的辦法。打戰就必須死人，不是這個死就是那個死，不敢麵對才是懦弱，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就不會糾結死人的問題，接下來的問題是讓人少死一點。各守其地，到死替補的方法是很殘酷，但是這樣做可以發揮每一個士兵的最大極限，畢竟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會盡力堅持到生命最後一刻。

    盡管這一輪進攻很凶猛，雙方的士兵都拚命廝殺，但是守城還是有地利之便，即使有幾處垛口失守，有幾十人衝上城樓，但很快被大量替補士兵一擁而上消滅掉。

    廝殺已經快一了，西邊如血的殘陽隻剩最後一抹餘光，好像也心有不甘這樣消失，還在掙紮著釋放出最後一絲璀璨。

    尹鼎長出一口氣，這第一次進攻終於抵抗住了，真不易，若不是有講武堂，有費豹，不知道會怎樣呢。

    此時城外的景易命令，讓萬人隊撤退。響亮的鳴金聲在平原上激蕩，很多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當確認是真實之後，很多人都哭了。一個萬人隊撤下來的不到一千人，景易吩咐讓這些人回國，每人賞賜千金，以後免除兵役。

    這千餘人跪倒在景易麵前，三叩謝恩，帶隊的將軍抽出長劍：末將沒有攻上城樓，有負國君和大帥，更有負曆代先王和先人，末將死不足抵罪，無臉見先人於地下，請將軍在末將死之後用長發掩麵而葬，山高路遙不必勞煩歸葬，隻願和死去的兄弟一起長眠於此，化為孤魂野鬼也心向故鄉。

    景易：我已經赦免你們，你不必自責，帶著你的屬下回故鄉吧。

    那個將軍深深一拜道：謝將軍不殺之恩，隻是末將帶著萬人上陣之時已經立下死誌，大多數弟兄已經橫死在此，我怎能苟活，請將軍善待我的這些弟兄，就此別過。

    畢，撿起地上的劍，昂然抬頭橫劍而死，鮮血飛濺。身後的眾人，哭聲一片，將軍，將軍，將軍。他們伏地大哭，長跪不起。

    大祭司眼含熱淚，來到屍體旁，深深一躬，用自己的大紅袍蓋住他的身體，對士兵抬著你們的將軍會故鄉吧，讓他歸葬在祖先墓旁，先人會以他為傲的。

    身後的兵士們長跪不起，一個為首的老兵起身道：將軍已死，兵士怎能苟活，將軍慢走，等等我。畢，血光一閃，他已經自刎。

    其餘士兵們愣了一下，看看城下死去的弟兄堆積如山，他們好像明白了什，一個個輕輕抹去眼淚，輕聲：將軍等我。畢，血光一閃，自刎而死。其餘的人也紛紛仿效，將軍等我，將軍等我，將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