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黯, 空中飄著雨, 淅淅瀝瀝的雨絲濺在玻璃窗上,像木槌密集地敲在鼓麵上, 發春鈍響。
鬱梨揉了揉酸痛腫脹的眼睛, 不知不覺將她揉的更紅了。她從書包拿出一疊信封,鄭重其事地將其中一封抽出, 塞進了孟誠的抽屜。
她警覺全無,不留神有人靠近, 信還沒放進去, 手就被人捉住了。
“寫的什?”孟誠一大早懶怠的聲音響起, “情書?”
鬱梨愣了一秒, 如果是往常,或許早就因為和異性接近而臉紅, 眼下卻像是心不在焉, 隻難堪又愧疚地低了頭道:“就是……之前一些事情的說明。”
孟誠輕挑了下眉, “那個遊戲手柄?”
“嗯。”
聽她應聲, 孟誠接了信就揉成一團扔進了桌肚, 瞟了眼她的眼睛,卻沒有直說,“惡作劇而已, 用不著和我搞這一套。”
他說的也沒錯,其實她在孟誠的選擇項上, 更多的是選擇惡作劇。兩人關係親近, 雖然已經是小時候的事了, 可和孟誠相處,依舊比其他人來的輕鬆。
也許是因為,她覺得隻有他是遊戲之外的人物。
學長也好,閻英也好,夏奇也好,都是她得到手柄之後才產生交集。這些優秀的人都仿佛真的是遊戲的人物,而這一段時間,也不過是她玩的一個遊戲,關掉電源,結束遊戲之後,他們就隨著黑掉的屏幕,離開了她的世界。
大概是有這個想法在,給夏彥和夏奇送信時,她的心情竟意外緩和了下來。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隻是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而已。
正因為在心做了無數的準備,夏彥收到信後沒有給她回複,似乎就此斷了往來,她也隻是失落了片刻。他沒有直言指責她,也許是看在兩人有過一段交情的份上,也許是她到底用手柄幫過他的忙,也許是他的性格如此……總歸是不溫不火的結束了。她也不需要再擔心電梯上的那個吻,會給他們的關係造成怎樣的後果。
夏奇的反應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和學長一樣沒有給她任何的回複,但他更像是沒有收到那封信,對她的態度一如從前。
鬱梨忍不住悄悄給他發了信息問:“你沒有看信?”
那邊的回複來的很快:“看了啊。”
“那……”
“學姐好可愛。”
回複的是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鬱梨一頭“???”。
“學姐真是不記仇啊,一開始不是我先刻意接近你的嗎?既然學姐都對我心軟了,我也找不到對你狠下心腸的理由哦。為我們的默契幹杯[]~▽~”
顯然,夏奇比他哥哥要沒心沒肺的多,鬱梨看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還沒等她回複,第三條信息忽然擠進了屏幕。
“好氣,學姐為什要告訴我,繼續用那個什遊戲控製我,不行嗎?”
“?????”
“我超期待的。”
“…………”
夏奇和孟誠的態度,給了鬱梨一個認知,這件事仿佛沒有那樣沉重。但即便如此,她手中最後一封給閻英的信,仍舊遲遲不敢送出去。
直到孟誠在她第十三次準備將信塞回桌肚時,撈走了她手的信。
“我去替你送。”
鬱梨麵色一變,追上前去,猛然將信搶了回來,“我自己去!”
孟誠站住腳,給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她才忽然發覺,搶信的過程太容易,他不是真的想要送信,而是為了逼她下決心。原來連他都看不下去了。
她的眼睫輕垂,掃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一路走到這,雖然有手柄的幫助,但她自己也在努力尋求改變,這幾天的優柔寡斷,踟躕徘徊,都像是變回了原來那個她。就連向喜歡的人做解釋都不敢,她至少、至少要和他說清楚吧。
總要做一個了斷。
大概是停頓的時間太長,鬱梨隻覺後背被他推了一下,踉蹌著往前踏了一步。孟誠的手勁不小,她差點摔倒。她氣惱地看他一眼,卻在接觸到他眼睛的瞬間軟化下來。
“……謝謝。”她小聲對孟誠道。為他的每一個舉動。
高二年級段的走廊斜飄進了雨水,地上不時踩過濕漉漉的腳印。腳印留的多了,交疊在一起,橫七豎八,不多時走廊的地磚就髒了一大片。這比高一段要顯得安靜一些,不過到底是私立學校,很大一部分都不參與高考,整體氛圍不像公立學校那樣肅穆。
因此鬱梨到的時候,不時會遇到打量的目光,還有人從窗戶探出頭和她打招呼,是學生會認識的學長、學姐們。
同部門的學姐和她寒暄:“來找人?”
“嗯。”她小幅度點了下頭,“閻英……學長,他在嗎?”
“應該在,他是隔壁班,上個課間還看見他出來打水。”
“謝謝學姐。”
“不客氣。”學姐頓了頓,猶豫著叫住了她道:“他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如果不是急事,最好遲兩天再找他。”
閻英所在的教室,有人趴在課桌上補眠,有人在寫題,還有嗡嗡嘈雜的交談聲,乍一眼望去,很難看清要找的人。然而閻英永遠是人群最醒目的那一個。同樣的學生製服穿到他身上,卻格外筆挺帥氣。
他看上去有些懨懶,手肘支在課桌桌麵,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周圍的男生說話,偶爾有女生抱著習題本來問他題目,他漫不經心的講著題,也不管別人懂沒懂——反正她們也不是真心來問題的。
這時候,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又有小學妹來送情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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