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般逝去，留下一絲漣漪，時間匆匆，如白駒過隙，告別了緊張刺激的期末考，她們終於揮手告別了自己三分之一的高中時光。三五成群的好友廝混在一起扯扯地的高一生活，告一段落。

    一個多月的暑假，無疑是16歲這年，最棒的禮物。

    老莫跟著爸媽出國度假了，曼兮羨慕之餘，還是乖乖的陪著弟弟一起去老師那學書法，因為媽媽，學書法能磨煉一個人的品性，收起他們的毛躁。一周兩次的上課時間，偶爾在家畫畫素描，放著純音樂寫寫文字，日子愜意而美好。

    她是再也約不動葉子了，自從她有對象之後，每都忙著和張銘到處約會，一對還處於熱戀期的情侶，完美詮釋了什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

    打電話時絮絮叨叨的談話都是張銘的影子，葉子會告訴她：“今我和張銘去爬山了……今我和他去海邊撿海螺去了……今我和他去看電影了……今他送我回家差點被媽媽看到……張銘這個人假正經，他又偷親我……我和他買了情侶衫……哦，我想去紋身，想把他的名字紋在我的手臂上……”

    戀愛中的情侶，總是有許多許多的浪漫事，在曼兮聽來，都是千篇一律的生活瑣事，但是在戀人眼中，每一件事都會被無限放大，變成快活事。曼兮其實是無法感同身受的。

    她從未真正談過一場戀愛，不是不敢，而是不願意。她曾經收到過情書，她有些緊張的打開那封畫著愛心的信封，她望見上麵並不清秀的字體，突然失去了的欲望，她不喜歡字寫的不好看的男生；她也曾收到過字體俊秀有力的情書，卻看見那矯情的文字時，突然覺得反感；她曾經收到過可愛的玩偶，那個男孩子靦腆的站在她麵前，跟她：“我覺得你很可愛，你能不能當我的女朋友？”她笑笑，望見眼前的男生，舉著禮物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然後她告訴他：“你是個很好的男生，我想當你的好朋友。”

    年少時的喜歡就是這樣吧，送一封情書，寫上真摯的情話；送零食，把自己的生活費都拿來買女孩子喜歡的食物；送一朵紅玫瑰，一句，我喜歡你。不管是哪一種的喜歡，曼兮都沒有感受過心動的感覺。

    她從未感受過怦然心動的滋味，甚至所有的喜歡都是迷迷糊糊的。

    幼兒園時，她曾暗戀過班的一個男生，她跟媽媽：“媽媽我好喜歡，他好愛笑，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好可愛。”於是媽媽告訴她：“那你要變成一個不愛哭的姑娘，他不會喜歡愛哭的姑娘哦。”等她變成了一個不愛哭的姑娘時，她已經讀學了，那個愛笑的男孩長什樣子，她現在都已經不記得了。那時候的喜歡真又純粹。

    學時，曼兮暗戀過她們班的學習委員，她跟媽媽：“媽媽，我好喜歡哦，他成績又好，還很會講笑話，好棒哦。”於是媽媽告訴她：“那曼兮也要好好學習哦，成績好的男孩子才不喜歡成績很差的女孩子呢。曼兮也要多看書，變成一個會講故事的姑娘，到時候，他也會覺得你是個很棒棒的女生哦。”她開始努力的學習，參加了一場又一場的比賽，得了一張又一張的獎狀，看了一本又一本的書，終於她變成了一個成績名列前茅的三好學生。可是那時候，她突然發現，他好像也沒有那優秀了，他的笑話有些老套了，她好像並沒有很喜歡他了。他的形象不怎立體了。那時候的喜歡盲目而無知。

    初中的時候，曼兮暗戀過她們班一個成績不算好的男生，她跟媽媽：“媽媽，我好像有些喜歡，他成績又不好，人還有些流流氣的，但是他又仗義又帥氣。”那時候，媽媽跟她：“那可能是他沒有遇到他心動的姑娘，如果他遇到了一個又聰明又漂亮的姑娘，他一定會努力學習，想要考同一所學校，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呢。曼兮如果你足夠優秀，你就會吸引他的注目哦。沒有人會討厭知書達理的女孩子的。”可是那時候的林曼兮已經有些長大了，不再是個學生了，她開始知道，媽媽的話，似乎並不是那準確，但是她又不上來，到底是哪有問題。於是她開始裝作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學生，老師們越來越喜歡她，她開始享受這種帶著善意的格外照顧，她漸漸淡忘，喜歡這件事。後來，他依舊沒有和她考上同一所高中，而他在她的心，分量也變得若有若無，曼兮知道，她不再喜歡他了。那時候的喜歡迷糊而淺薄。

    而現在，她不想跟媽媽分享心事了，她不想告訴她：“我覺得許益琪很不錯耶，不上哪特別優秀，但是足夠吸引我。”她第一次，有想把暗戀藏在心的衝動，她終於覺得，自己不再是個孩子了。

    這次，她隱約感覺自己是真的動心了，自己的情緒像鹿亂撞一般無處安放。

    她有些想見他。

    ……

    電話響起，這個點，一定是葉子打來的。

    “曼兮！曼兮！明陪我去約會吧！”帶著些許祈求的語氣。

    “我不去，我才不要當電燈泡。”曼兮果斷拒絕。

    “我跟你啊，今我和他手牽手走在路上，被我媽的朋友看見了，但是她不確定是我，我媽問我，我我跟你在一起，一定是她看錯了，簡直嚇死我了。我感覺我媽媽開始懷疑我了，可是我明想要和他一起去看電影耶。曼兮，你明來我家接我嘛。我和張銘請你看電影啊。”

    “我不要去！我這個大電燈泡坐在那閃閃發光啊，多尷尬啊。”

    “那！那我讓張銘把許益琪喊來，這樣剛好四個人，你行不行？”

    這頭的曼兮有些猶豫，放假後，她已經好久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

    “好曼兮，好曼兮，別猶豫嘛，就當是解救一下你的好姐妹嘛。”那頭的語氣太過真摯，曼兮不自覺的輕聲應了聲“好”。隻聽見那頭一驚一乍的歡呼雀躍，曼兮才恍惚間發現自己已經答應了。

    約好時間，她掛斷了電話，跑回房間，翻出滿櫃子的衣服，一件件的換上，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到客廳。

    “寶貝，你姐姐穿哪件好看啊？”她站在客廳，對著正在看電視的弟弟轉了一圈，滿是期待的眼神。

    “你要去約會嗎，姐姐。”稚嫩的弟弟，奶奶氣的聲音問她。

    “……沒，就和朋友出去看個電影。”她摸摸他的腦袋，親了他一口。

    “我覺得姐姐怎都很漂亮啊。”他笑嘻嘻地，掉了兩顆門牙的他看上去有些滑稽。

    “那你挑一件最好看的！”

    “那我喜歡女孩子穿裙子！”

    “我沒有裙子！”

    “那媽媽帶你去買，曼兮如果想穿裙子的話。”不知道何時，媽媽站在客廳門口，手還拿著鏟子，脖子上還圍著圍裙，望著她，笑眯眯的樣子：“我家曼兮終於想要變成一個穿裙子的女孩子了嗎。”

    “……”媽媽沒有問她為什突然想要打扮一下，可是曼兮依稀覺得，媽媽的眼中有著了然的洞察，讓她有些底氣不足。“媽媽，我明想和葉子出去看電影。”

    “好呀，先來吃飯，吃了飯媽媽帶你去逛街去，這個暑假你都沒怎買新衣服。”媽媽轉身回到廚房忙碌，曼兮暗暗吐了吐舌頭，對著弟弟做鬼臉，牽著他的手走到飯桌上，一路上有有笑。

    ……

    媽媽是認真的在帶她逛街，她們走了一家又一家的店，試了一條又一條的裙子。媽媽還是覺得有些不滿意，曼兮有些累，也有些沮喪。曼兮有些微胖，臉蛋圓圓的，腿有些粗，裙子穿在她的身上，讓她看上去顯得很結實，無法穿出纖瘦的視覺美感。

    “曼兮，試試看這條荷葉裙，我感覺還不錯。”媽媽拿起一條黑色的連衣裙，款式簡單。

    曼兮點頭，拎起衣服轉身走進更衣室。不久，她走出，看見媽媽滿意的眼神，她的心突然歸位。這款連衣裙，在款式設計上，並不複雜，微微灑開的荷葉邊裙擺，增添了幾分浪漫活潑的顏色，同時也修飾了她的身形。她望見鏡子中的自己，開心的笑了笑。

    媽媽很爽快的付了錢，牽著她的手來到一家理發店。

    “幫我女兒的頭發好好打理一下，她的頭發有些太蓬鬆啦，看上去顯得臉圓，師傅，你看著幫她好好吹一吹。”曼兮聽著媽媽的話，不免抬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黑色的發絲散落在光潔的地麵上，理發師的剪刀在她的頭上一刻不停的動著，動作卻還算溫柔。原本長發及腰的長度現在短了一截，剛剛蓋過鎖骨處，曼兮已經很多年沒有剪過這短，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竟然有幾分陌生。這張稚嫩的麵容，不知道何時已經長開，鏡子中的姑娘已經有了少女的心事。

    回家的路上，曼兮猶豫了幾次，怯生生的開口道：“媽媽，如果我我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你會覺得我是個壞女孩嗎。”

    媽媽笑了：“是個傻丫頭啊，平時看上去好像很聰明的樣子。媽媽心，曼兮就是個很棒的姑娘啊，青春期有喜歡的男孩子是很正常的心活動，明曼兮是真的長大了，被曼兮喜歡的那個男孩子一定很優秀，才會吸引到我家曼兮的視線呢。”

    曼兮摟了摟媽媽的腰，躲進她的懷，在她的胸口蹭了蹭。媽媽揉揉她的腦袋，笑著打趣她：“怎還像個孩子一樣。”

    她笑嘻嘻的望著媽媽。她沒有告訴媽媽，許益琪真的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子呢，他會打籃球，他會教她寫那些複雜的數學作業，他唱歌好好聽，他寫的一手好字，他話非常幽默，他長的也很清秀。她真的還挺喜歡他的呢。

    ……

    是夜，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有些難以入睡。不知道是期待，還是緊張。

    第二中午，曼兮匆匆的扒了幾口午飯，便穿著裙子乘著公交車去找葉子。今的氣格外的晴朗，一望無際的湛藍色，微微的風拂麵，帶著令人陶醉的美好觸感。

    葉子早就在門口張望著，見到曼兮，趕緊招招手喊著她的名字。曼兮跑著過去，禮貌的對阿姨問好：“早上好啊，阿姨。”

    “曼兮呀，你每都和葉子在一起，怎都不來家玩，阿姨可想你了。”曼兮望了眼一臉心虛的葉子，笑著向阿姨解釋：“都約在外麵一起看看書，媽媽又叫我早點回家，所以都沒有過來。我也想阿姨煮的糖醋排骨啦。”

    阿姨笑著拍拍曼兮的肩膀：“好好好，下次來提早跟阿姨，阿姨給你準備著。”

    “好的喲，謝謝阿姨。”

    “快點走吧，電影要來不及了。”葉子打斷她們的對話，趕忙拉著曼兮跑：“媽，我先走啦，晚上要回來吃飯的。”

    “這丫頭。”阿姨笑著搖搖頭，目送著兩個充滿著活力的姑娘，連蹦帶跑的走遠。

    “曼兮，你都不知道，我都要嚇死了，我都以為我媽媽在套你的話了。幸虧你聰明。咦~你不對勁啊。你今穿了裙子耶！”葉子牽著曼兮的手，眼神中帶著打量。

    曼兮有些不自在：“都是我媽啊，我太不像個女孩子了，一放假就帶我去買了裙子，今聽我要出門，一定要讓我這穿出來，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個大頭鬼啊，我才發現，你的頭發也剪短了。我喜歡這樣子的你耶，別把頭發抓起來，放下來感覺很有氣質，超美的啊，林曼兮。”葉子在一旁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卻消去了她的幾分不自信，她對今自己的打扮其實有幾分忐忑不安的。今的裙子，還有今披散的頭發，太不符合她一貫的風格。

    “快走吧，你不是慌著要見你家的張銘嗎。”曼兮催促她。

    “對哦，咱們快走，咱們快走。我跟你啊，昨許益琪還拒絕了張銘，要不是我和他，你也會來，他絕對不會來陪我們的。”曼兮在一旁默不作聲，心卻湧起了幾分甜意。

    張銘和許益琪倒是早早的就在那了，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噠的聊著，見她們過去，他們趕忙站起身，張銘對她笑笑，摟著葉子走到櫃台前去買爆米花和雪碧去了。曼兮低著頭，錯過了許益琪一閃而過驚豔的目光。

    “曼兮，你今不一樣耶。”許益琪笑著打量她。

    她理了理頭發，有些羞惱：“不許笑，不許笑，不就穿一次裙子嗎。”

    “哈哈哈哈，林曼兮，你這是害羞了嗎。”他湊近她，呼吸近在咫尺。曼兮覺得自己的耳根子都要紅起來了，忙伸手捶他，許益琪就是這壞的人，總喜歡逗她。

    “喏，曼兮，你的爆米花。這是你們的可樂，有些冰，阿琪拿著吧。”張銘捧著零食過來，遞到他們麵前：“忘了，今曼兮很漂亮。”

    “誒，你的女朋友在這！你的女朋友今不夠美麗嗎。”葉子在一旁輕敲他的肩膀，順手將一把爆米花塞進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