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難所今天來了新人。
小煥一邊啃著自己的指甲一邊偷偷從生鏽的鐵蓋子縫扒拉著向外看,隻來得及看見麻袋哥哥和另外一個不太認識的姐姐架著個渾身是血的人從外麵走過。他想再看得清楚一些,後腦勺就被一隻手狠狠來了一下,而後鐵蓋子被嚴嚴實實地合上了,掛上了自製的劣質鎖。
“小鬼你不要命了啊?”壓低的急切的聲音。
小煥回過頭,看見王叔黧黑的臉上閃過幾分緊張的神色,眉頭緊鎖,仿佛要將鐵蓋子盯出一個窟窿來。
切,小氣鬼,明明自己也想看。
小煥衝著王叔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就一溜煙順著通道跑開去。本文來源:博看網。還特意登登登踩得很響。
“嘿,你這孩子……”
王叔舉起手,還沒招上,又放下了。
他看著小煥轉過那個通道口,有一扇相似的圓形鐵門打開發出咯吱聲,然後又咯吱一聲關上。小煥大概又是去找那個外國孩子玩了。唉,這種時候了,這些小孩子還是有心情玩鬧。
都這種時候了……
王帆靠著那生鏽的鐵蓋子坐了下來,麵對通道坐著,沒再向外看。能看出個什卵蛋來?來了個新人,要是活的,那口糧可能又得分出去一份;要是半死不活的,用不著他們擔心,傑頭肯定不會要。要是個死的……那不可能,在避難所過了這三個月。 。他們早就明白死人隻有財產有價值這個道理,沒可能再硬拖一個死人進來。
避難所,避難所。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躲過了這一陣還能有救一樣。王帆臉上歪出來難看的笑容,握緊了傷痕累累的拳頭。
地麵上的世界早就不去想了,地下被侵蝕也是遲早的事。被挑選出來的人類都走了,留下他們不過是等死。和電影演的不一樣,沒有怪物,也沒有前兆,更不存在什英雄。一夜之間變了天,等到那些渾渾噩噩的日子過去了,一回神就發現被困在了這樣的地下避難所,沒有別的選擇。與其說是避難所,不如說是等死的牢房,也許有朝一日這會直接變成停屍房——哦。記得看了收藏本站哦,這更新真的快。那不至於,被侵蝕之後,屍骨會不會留下還很難說。
“老王,傑頭叫你過去一趟。”
眼前的燈光被擋住了。陰影投在他的臉上。
王帆抬起頭,正對上曼姐平靜的目光。
“你受傷了?我拉你起來。”
見他半天沒動靜,身材高大的曼姐伸出手。
“沒有。我這就起來。”王帆搖了搖頭,撐著地麵站起來,拍了拍褲子。雖然拍不拍都看不出什區別,那條褲子還是髒得看不出來顏色。
“你知道地方不?”曼姐在他背後又問道。
王帆舉起一隻手:“知道。還是那我就知道。”
“那行,小心點。上回報告說9號通道12節的地方可能有問題,別離太近。”…,
曼姐對著背影提高了音量,然而這次連回應的聲音都沒有了,隻有那隻手隨意地揮了揮,表示聽見了。
她麵無表情地歎了一口氣,拐進方才小煥溜走的那條通道。
“說說怎回事。”
傑頭靠牆坐著,語氣聽不出來什端倪,仿佛隻是場稀鬆平靜的聊天。然而他胳膊上的肌肉卻隨著兩手抱胸的動作危險地動了動,兩道猙獰的傷疤也跟著移了移位置,像是胳膊上開了一張陰森森笑著的嘴。
“我找到了我之前認識的人,就把他帶回來了。”
王帆走進這個稍微寬敞點的房間時,正聽見那個背對他的女子冷淡地說道,語氣和表述的內容簡直不像是同一回事。
他記得這個女的是避難所建成後大概兩星期來的。本文來源:博看網。好像叫什初閏。這名字不知道真的假的,畢竟在這避難所,沒幾個人是真名字。一方麵是出於自保,另一方麵也是不願意想起過去正常的日子。不過王帆自己倒是用的真名字:身邊人都死光了,沒什好掩飾的了。要是換個名字就能忘掉噩夢,那他倒是樂意這做。可惜這種自欺欺人對他沒什用處。
“傑頭。”
王帆衝著那個靠牆坐著,肌肉發達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
見他進來,傑頭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你坐邊上。”而後他對著那個女人邊上一個高瘦的男子點了點頭:“媽的這女人永遠說不清楚問題。 。暗魯你來說。”
那個男人微微一頷首,聲音和初閏比起來多了幾分人情味,但在王帆聽起來這人多少也不太正常:老是有一種表演過度的傾向,而且和“初閏”這個名字比起來,“暗魯”這名兒絕對不是真的。這個人也不太正常,有時候說話神神叨叨,比如現在;但是有時候又格外冷靜,說起話來很讓人信服——王帆經常不知不覺就開始被他的話感染,甚至還覺得有點佩服這個年輕人。然而仔細想過之後,很難理清楚到底哪一麵才是暗魯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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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也是傑頭找他來的原因。
王帆找了個稍微幹淨齊整的地方坐下,看向他們兩個帶進來的那個男人,一麵聽得暗魯開口說:“傑頭,嗯……你知道吧,我是今天負責巡邏3通道的,然後呢,我在和5通道的接口地方看見了初閏,她當時全身是血,我以為出了什事,結果她說找到我們原來認識的人了,我就跟著過去看。”
暗魯在這停頓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繼續說。
傑頭一動不動,不知道剛才那些話到底聽進去沒有。
“在離地麵很近的地方,離A井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他。他是老泡,我以前就認識的兄弟,就把他帶回來了。”
暗魯的描述到此為止。他結束了解釋,靜靜地站在那看著傑頭。…,
終於,傑頭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表情鬆動。先是眉頭跳了一下,而後眉頭漸漸向中央靠攏,之後越擰越緊,直到擰出一個標準苦大仇深的“川”字。他沒有看暗魯或者初閏,而是徑直盯著房間角落那個全身是血,麵部都糊得看不清長啥樣的人,揚了揚下巴:“帶回來了。”
“帶回來了。”
這次應答的是初閏,依然是那種冷漠的聲音。
“唔……你們這是……打算讓我給他安排個墓地?”
王帆看見傑頭太陽穴青筋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他不由得往後又挪了挪,直到自己的背貼在了冰冷的牆上不能再後退才停。傑頭的聲音似乎都氣的沙啞了起來,隻見他猛地一起身,抬手把暗魯的肩膀捏得直作響——王帆看著都覺得自己肩膀疼了起來。
“你們也不是新人。本文來源:博看網。就算是兄弟,死了你不會就地埋了,非得帶進來?我們現在缺什?什都他媽的缺!”傑頭的吼聲幾乎能從這深深的地下直傳到地表:“缺吃的,缺藥,你這一個死人要是帶出了瘟疫,他媽的你來解決!”
沒等暗魯發話,傑頭就一腳踢開了地上那個鮮血呼啦的男人,手指著門:“從哪來,回哪去,把這玩意兒給我扔出去,現在馬上。你要想給他舉辦場葬禮都沒問題,離避難所遠點,不然我現在就給你辦場葬禮。”
傑頭的聲音又冷靜下來,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胳膊上的肌肉動了又動。他放開了暗魯,虛握著拳。
“他還沒死。”
出乎意料的,初閏在這種情況下竟然又回了話,王帆都替她捏了把汗。
在這個時候惹傑頭生氣。 。被趕出避難所,那可真的就是沒有任何活路了——獨自一人,沒有信息,沒有糧食,在這龐大的地下生存不了多久。況且這地下原本也不是人類的居所,隻是下水道罷了,現在這些勉強能住人的地方都是他們辛辛苦苦清理出來的,地圖和安全路線也是一遍又一遍確認過了才敢傳出去。一個人,那基本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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