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衛胤走出唐齡殿，瘋狂地大笑，驚得路過的幾個黃門都目瞪口呆。衛胤邊走邊笑，走著走著，笑聲漸漸淡了，心思也漸漸平複了。眼見著麵前一座器宇軒昂的高塔，塔下懸一塊金匾，上書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機閣”。

    機閣是三家分晉之前晉朝皇帝就有意建立的組織。原先的倉浮門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下第二道門，在晉朝權力極大，當時的晉靈帝龔長宇為了削弱倉浮門，不得已而設立機閣，結果機閣還沒有建立，陳子懿和東方玄就分路起兵，不僅滅了倉浮門大半弟子，元氣大傷，還將晉國三分，把龔氏逼到了北麵的角落，好好的正統變成了北晉，下三分。陳子懿建立大寧，又重新設立機閣。在皇宮內建了一座高塔，廣招下奇能異士，加之倉浮門的典籍幾乎毀於戰火，反倒是機閣手中存留的道法典籍更多，於是漸漸成為了如今下第一大道門。

    盡管如此，皇帝也不是很寵愛機閣。因為這是一支龐大的勢力，如果不是因為機閣的七個長老都是自己的親信，按照陳子懿的手段可能早就壓製機閣了。機閣雖然上下僅有三千弟子，可是如果真的發生暴亂，甚至比得上千軍萬馬。殘暴如東方玄，也是舉傾國之力才折損了倉浮門大半。如果不是機閣，可能好戰的拔都早就打上大寧了。北晉也是投鼠忌器。這既是一支對外威懾的強力武器，也有可能是威脅到大寧自己的雙刃劍。陳子懿很清楚其中的利害，所以對於機閣，往往是予以高官俸祿卻沒有實權，除了機閣的大長老和衛胤，機閣的人幾乎在皇帝麵前不上話。好在這機閣的選拔製度非常嚴格，大都是人才和精英，潛心修道，對於這些凡間事務，也多不上心。

    “三長老。”閣前兩個看門的士兵將手中斧鉞豎起，向衛胤行了個禮，衛胤點了點頭，方才把門打開，恭迎衛胤進閣。這機閣共有八層，最高的塔尖是大長老閉關修行之處。衛胤是三長老，一般都在第二高的那一層。

    “三長老。”見到衛胤，第一層大廳內的許多白衣士子都向他一躬，衛胤揮了揮手，讓他們幹各自的事情去，自己走上了長老閣。才剛推開自己的房門，就聽見一聲陰陽怪氣的嘲諷：“哦呀，這不是衛長老嗎？聽你被一隻縊鬼給耍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衛胤看也不看，就知道是什人：機閣二長老唐英。此人平時性格就是這樣信口開河，並沒有惡意，所以衛胤也不計較，早就習慣了他這個樣子：“你消息倒是挺靈通。”

    “哦呀。”唐英的身影這才從房內轉了出來，一身白衣，最奇異的還是那一頭銀發，高高的在頭頂豎起高馬尾，“我昨恰巧碰見八癩子，那老子告訴我的。”

    衛胤不免一臉黑線，這八癩子掛著機閣客卿的名頭，對他這個三長老愛答不理，反倒是和唐英這個不正經的家夥有來往，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誒，你家那子怎樣了？”

    “送倉浮門了。”衛胤坐下來，提起毛筆，邊邊寫：“我早該想到的，我先前請馬三爺算了一卦，解鈴還需係鈴人，倉浮門送來玉髓，那理應將他送到倉浮門，也算是還了倉浮門一個人情。”

    “拿他一個玉髓，還他一個人才？”唐英微閉雙眼：“倉浮門會打算盤，送出去的還是自己的。嘖嘖嘖……”

    二

    “三爺，有人求見……”

    “不見。”

    “三爺，是……龔家的人。”

    “了，誰也不見。”

    “三爺。龔長安來訪。”聲音換成了一個沉穩的男子，馬世成眉毛挑了挑，伸了個懶腰，一臉的不耐煩：“我馬漢三正在睡午覺呢！回去回去！”

    “如此，長安恭候。”

    馬世成凝神諦聽了一會兒，見龔長安沒有退去的意思，歎了口氣，負手，道：“老鰥夫陣盤已壞，請殿下另尋別處。”

    “長安並非為算卦而來。”龔長安恭恭敬敬的答道：“三爺，當年鬼見愁的事情，有消息了。”

    馬世成聽見鬼見愁三個字，雙目瞪大，內心已經是波濤洶湧。沒有猶豫，大門自開：“進來！”

    三

    “諾，拿著，含在嘴，別咽下去。”

    “這是什？”衛子遲看著鴦兒遞過來的那個白瓷瓶，問道。

    “這是去瘴丸，進山之前總要含一粒，不然別山間的其他東西，單是瘴氣就能把你毒死。”鴦兒著，自己已經含了一粒，衛子遲也沒有什，倒出一粒不起眼的藥丸，含在舌下，跟鴦兒進了山。

    他們已經行至五台山。翻過五台山，就出了亳州的邊境，也就進入了涪陵關。這五台山乃是一座有名的高山，號稱下第一山，有這道塹，北晉和大寧也極少有戰亂，於是亳州這一塊百姓也就安居樂業。

    衛子遲還從未親眼見過這下第一山，如今親眼所見，果真是好山，滿目蔥翠，山間雲霧繚繞，似是神仙去處。“好山！”衛子遲不免感歎。

    “好山？嘻，進去了就不好了。”鴦兒笑道：“進山後跟緊我，走丟了就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