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摩坐下來，吃了兩罐茶，抽了兩鍋旱煙，：“日本鬼子硬是不講道理，放著好好的四個海島不在，硬是要跑到大中國來殺人，來放火，來搶掠，我日他家老哥！不得好死！如果我年輕幾歲，我一定會拿起槍去前導火繩，去跟日本鬼子真槍真刀地拚殺一場，哪怕死在戰場也願意。”

    楊楚林麵容淒楚，耷拉著苦瓜臉，：“我並不想叫後生去修公路，是政府號召的，我能有什辦法呢！不過話又回來，他們是為中華民族的生存而死的，死得還算有價值，我雖然心有些苦楚，起來還能挺得過去，就看家燕能不能挺過去了。”

    羅家燕嫁給茶馬根做老婆，羅家燕隨茶馬根到八達河修公路，回村過年之後，因為即將生產的原因，她沒有再去太平。

    到了農曆二月，羅家燕產下了一個女兒，在家撫養孩子，做一些支持村民修路的後勤工作，等待著老公的歸來，不想等來了老公死亡的噩耗。

    茶木托得到兒子死亡的噩耗，心很悲傷，他趕緊把兒子的衣服鞋帽找了出來，捆成一捆，叫老婆拿到楊楚林家，：“我兒子是羅塔舞的上門女婿，算是羅塔舞的兒子，理當由他們來下葬，我現在老了，我就要死了，見不得那種場合了。”

    前文過，茶馬石試圖欺負羅家燕，羅家燕在情急之下跳了石月亮河，被堂哥羅家棟所救。羅家燕在照護堂哥的過程中暗生情愫，心萌生了嫁給堂哥的想法，在邊寨引發了軒然大波，受到了村長羅伍順的強烈幹預。

    羅家燕在情急之下出了事情的真相，暴露了茶馬石齷齪的心靈，羅塔舞趁機拿捏茶木托，叫茶馬根做了自家的上門女婿。

    邊寨的習俗，上門女婿等同於自家的兒子，負有為父母養老送終的責任，現在茶馬根死了，理當由羅塔舞為茶馬根舉行下葬儀式。

    羅塔舞在距離邊寨民工修路不遠的地方修路，被落石砸傷了腰杆，動彈不得，在家包草藥，臥床休養。楊芷蘭得到女婿死亡的消息，趕緊吩咐兩個女兒好生照護父親，她自己從觀音廟趕到了邊寨。

    按照正常程序，茶馬根的下葬儀式應該在羅家燕家舉行，然而楊楚林想到外孫女年紀輕，今後生活的路還很長，不要過於刺激外孫女，免得外孫女心難過，再有就是在自己家為外孫女婿舉行下葬儀式顯得更為隆重，是長輩對晚輩的看重，可以在村博得好聽的名聲，當即決定在自家為茶馬根舉行下葬儀式。

    畢摩不做聲，站了起來，徑自走到裝有茶馬根衣服鞋帽的棺材麵前，燃起香，用手捧著燃香，朝棺材作了幾個揖，口念起了超生經。

    羅家燕跪在棺材麵前，把頭緊緊地貼在地麵。屋子站著很多人，他們神情淒楚，沉默無語。

    廚房，幾個鄉親正在做飯，炊煙滲出了屋頂，嫋娜漂遊，緩緩地融入了霧靄之中。

    畢摩繞著棺材緩慢地走動，口發出了淒婉的聲音。

    到了中午十二點，畢摩敲響了手的銅鑼，摔碎了手的酒碗，了聲起靈，鞭炮隨即炸響，十餘個夥子快步走到棺材前，拴好棺材，抬起，走出了堂屋，向山上走去。

    羅家燕望著遠去的棺材，再次哭了起來，楊芷蘭看到女兒傷心，趕忙上前把她攙住，心想幾句安慰女兒的話，但是她突然發覺自己的喉嚨仿佛被卡了魚骨頭，任憑自己怎努力就是發不出聲音來，最後到底放棄了話，隻是把哀哀的目光定格在女兒身上。

    羅家燕心苦楚，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為什不給老公生下一個兒子，而是給老公生下了一個姑娘，照這樣的情形，我以後怎去麵見在的老公呢？羅家燕不知道自己今後應該怎樣做，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後應該怎樣做。

    羅家燕意識到自己再住在外公家非但不會減輕了自己心理上的負擔，相反還會引起外公的悲傷，當即提出回家，向外公道別。

    楊楚林叫外孫女把家的兩頭豬崽拿回去一頭，：“這兩頭豬崽是縣獎勵給村的，由我負責喂養，等到生下了豬崽以後，再送給鄉親們，這次修路過後，邊寨除了人口幾乎沒有其它活口了。”

    羅家燕曉得兩頭豬崽是一公一母，兩頭豬崽在一起生活不會孤單，現在自己已經失去了老公，心有些陰影，如果把兩頭豬崽進行分離，其情形跟自己現在的處境有什差別？做人不僅要為人類著想，還要替豬類著想，豬雖然是畜生，依然是講成雙成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