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不需要每都停留在公司，但路栩默大多數時間都喜歡呆在辦公室內。

    站在辦公桌前，路栩默抬眼望著窗外，入夜襲來朦朧的霧氣，正慢慢聚集於際沒，在星辰與月光的投射下，雲底泛起星點光斑。

    喜歡處於靜謐無人又黑暗的房間，這是路栩默從很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這種獨立的環境帶來的氣氛讓她可以全身放鬆，將大腦置於最平靜的狀態，隻有此刻才能擁有平衡的心境去思考或回憶。

    三月二十日，第一次結束物資部的麵試，黃昏前回家的路仿若陌生又模糊。路栩默本知自己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卻依舊被失落的心情拉扯跌入低沉。走進家門，鍾雨做好一桌豐盛的飯菜，全然不知此刻的路栩默，心中最後燃起微妙的鬥誌，已全部煙消雲散。

    推開房門，脫去身上的衣著，路栩默將身軀壓在床麵。

    伴隨著失望與疲乏，路栩默入眠。正常人在夜間的睡眠周期分為兩個時段，包括非快速眼動期nre及快速眼動期re，在nre期內又需經曆入睡期、淺睡期、熟睡期和深睡期共需要三十至六十分鍾，待nre期結束會便會轉移為re期。夢境，隻會在re期出現。而這一晚與以往不同，不到十分鍾之內，跳過nre期，路栩默便進入了夢境。

    站在父親公司的樓下，那是路栩默踏進這家公司最後一次的場景。

    路栩默帶著身後四五個男子一路衝進父親的會議室。男子們一身西服裝扮，表情嚴肅嚴謹，其身份是檢查員。剛推開會議室的門，望見父親驚恐又憤怒的神色時，場景突然切換到醫院內，父親與她最後一眼相望。這一眼帶過了與父親相處的二十幾年，如同走馬燈般，無論孤獨、悲痛、恨意還是興奮都在父親閉上眼的瞬間結束。父親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緩緩從被子下挪動右手，伸向路栩默，而她毫無所動。

    目光聚集在父親漸漸下垂的手，路栩默從餘光中感受到自己身旁並排齊身站著一個人，這個人麵向病床，一同望著已去世的父親的屍體。路栩默扭頭望向身邊的人，一張新鮮又熟悉的麵孔映入眼底，冷哲。直到此刻的她才發覺自己處於夢境之中。

    “毫無感觸？”冷哲開口問道。

    “我的情緒不為他人的錯誤而買單。”路栩默轉過頭，眼前的景象已淡淡消散，隻剩一片空白，“為何進入我的夢中，為何讓我重溫這段回憶？”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為何選擇了你。我需要一個既有人性卻又無情的決策者去批判人類錯誤的意識行為，這個人既要知世間冷暖，又不可有惻隱之心，這個人行為獨立又幹淨，這個人心細敏感還需耐心毅力，不浮躁不低迷，不沉溺繁華世界不批判高低貴賤，不迷失在客觀理論，不主張主管思維一意孤行。”冷哲將目光轉向路栩默，“我用數年的時間一直在尋找這個人，直到去年我接手你父親的評判，我終於找到那個我心中的決策者，就是你。”

    “我父親的評判？”路栩默心中掀起一番疑惑。

    “如果你能通過我的考核，成為真正的決策者，到那個時候，我將會解答你心中一切迷惑。在此之前，你首先考慮的是要不要再來找我。”冷哲伸手將一支表放入路栩默的手中，“我會給你打電話的，當你下定決心時。”

    背靠在辦公桌的邊沿，路栩默摘下手腕上的表，緊緊握在手中。這個表的樣式如同上個世紀生產般老舊，表盤底泛黃但麵上的玻璃蓋卻沒有一絲劃痕，深棕色的皮質表帶邊緣被白線收緊，看似使用很久質量卻如同新品。就如同母親葬禮那，父親從手腕上取下，放在母親身邊一同火葬的手表，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