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玉急忙攙扶住他，道：“辰……辰，你怎了？”淚水陡然而出，帶著哭腔道：“我再也不和你鬥嘴了，也不打你了，你可不要有事啊，要是你有什三長兩短，我……我……”

    辰聞言，微微抿唇，從臉上扯出一抹笑容，拉了她的手，隻覺得自己的手掌還沒有她的柔荑溫暖，慘然揶揄道：“怎……我的小玉兒總算知道關心一下我嗎？你還是擔心我的對不對？”趙小玉吸吸鼻子，抬起淚眼，重重點了點頭，又傻不啦嘰地補充了一句：“要是你出了什事，就沒有人救我出宮了！”

    原來隻是想要他救她出宮去！

    辰長歎了一口氣，有一種被這女人打敗的感覺，他扯出一抹笑容，胸口那種疼痛還在漫無止境地延伸擴大，他拉了趙小玉的手，又看了一眼那床上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道：“她的穴道明晨自然會解，小玉，我們走！”

    趙小玉“哦”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那個被點了穴道的楊玉環，又看看一旁的李隆基道：“玉環，你跟壽王已經是不可能了，這一點，曆史早就注定了，我們誰也不能改變的。好歹我也扮了你這久，你和壽王緣分已盡，從今往後，你就好好待皇上吧！他其實還是待你很不錯的。”她又看了一眼，那楊玉環一言也不能發，滿眼卻竟是怨恨，那恨意似乎能把這麟趾宮的一切都燒個一幹二淨。

    但奇怪的是，她看趙小玉的眼神，卻一絲絲驚異都沒有，想來是早就知道這世上有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了。

    趙小玉被她那種怨毒的眼神這一看，忍不住後背發毛，但她還是硬著頭皮道：“你……你可不要怨我！也不要怨恨皇上，這就是命運。你我都不能妄圖改變。”

    “一升米養恩，一擔米養仇！”楊玉環有困難時，她趙小玉因著菲菲的緣故，給了她“一升米”，可她卻認為這不過是九牛一毛，她想要得到的反而是更多了，以至於往後，她想要趙小玉長此以往地在皇宮中做她的替身下去，這樣好完完全全成全她與壽王李瑁的愛情。對於趙小玉這段時日以來仗義又毫無怨言的行為，楊玉環是絲毫不懂得感激的，這一點從她剛剛看她的眼神就看得出來，可曆史上的楊玉環是注定要身死馬嵬驛的，這大一個鍋，她趙小玉怎也不能背了。

    她想起楊玉環的結局，不由得歎了口氣，便和辰一道穿行入蒼茫的夜色之中。

    洛陽城外的山頭，黎明的微風正吹拂著山上每一寸花草。一場初春的細雨之後，所有有生命的一切，似乎都被仔仔細細洗過一遍一般，嬌豔青翠。

    趙小玉依偎在辰溫暖的懷，看著青翠欲滴的蔓草，感受著自由的氣息，整個人忽覺神清氣爽，大聲道：“自由了，我自由了。”卻忽聞辰長歎了一口氣，扳開她纏繞在腰間的手臂道：“我的小玉兒，這已經安全了，你……我便隻能送你到此，你走吧！回到你喜歡的那個人身邊，我……辰再也不會強迫你什了……你我……就此別過……”

    說完，辰便轉過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肆虐的風吹拂著他的發絲，顯得有一些淩亂，他的背影在蔓草飄揚中躑躅前行，越發孤獨和蒼涼。

    他，沒有回頭，隻是不由自主摸到了藍香楹相贈的香囊，將它拽在手，越發得緊，他冷冷一笑，在清晨的風中，兀自苦笑自嘲道：“辰啊辰，枉你一世風流……可是到頭來，自己心愛的女人、肯為你付出的女人卻不願待在身邊，不愛的，卻又一個個貼上來，楹楹走了，現在又是小玉兒……”

    他歎了一口氣，在心底默默地說：“看來我是注定了孤苦的。”

    忽聞身後傳來一聲嬌呼：“誰說我要走的——”那聲音若黃鶯兒出穀，婉轉動聽，卻又異常熟悉，不是趙小玉又是何人？

    辰心頭一喜，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是傷得太重，聽錯了，又是猛烈地一咳，咳出一口血來，朦朧中竟然帶了一點黑色。

    這是怎回事？難道那萬佛千葉掌還帶了掌毒？

    “辰——”

    趙小玉已經飛快地趕上來，從後麵抱住了他的腰，還是那般牢牢地一圈，她抱得很緊，似乎很怕失去他一般。

    辰心頭兀自一緊：難道這丫頭還舍不得我？忽而心念一轉，麵有怒氣，扳開她的手，道：“我……咳咳……放心，我不過是中了一掌，受了點內傷，調養一段時間會沒事的。你愛去哪便去哪，我辰還沒落到要女人可憐才能過活的地步。”

    趙小玉知他心氣高傲，又確是放心不下他的傷，心中焦急，暗道：他方才那般不畏艱險，冒險入宮救我，我豈可在此時棄他於不顧呢？她美目一轉，嬌嗔道：“誰說我是可憐你，我隻是想要你答應了要送又沒送我的東西！拿到了那東西，我才不要留下呢！”

    辰苦笑不得，聳聳肩，看著她，半晌才道：“對，這才是我所認識的趙小玉，寶貝永遠比命重要。不好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你還有什東西想要討去的？”他想都不願多想，這妮子必然是想要什花鞋子，或飛錢什的。

    趙小玉深吸了一口氣，道：“無恥曲！”

    “無恥曲？”辰壓根沒想到，她會記得這個。那是上次去綠竹苑，答應送她的曲子，隻是還未譜詞，故而叫“無詞曲”，誰知被這丫頭給改稱為“無恥曲”。

    他心頭忽而一熱，沒想到，她居然還記得。辰轉身就走，卻又被她攔住。

    但見趙小玉噘著小嘴，一副賴上他的模樣，拉著他的手道：“怎？你答應送人家的，我可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你穿的是白衣服，現在換了黑漆漆的衣服就想把答應過人家的事也黑了嗎？”

    “你這黑心肝的男人真是壞得很！”她撒嬌道。

    “什？”辰暗自好笑，他壓根不覺得這兩件事可以扯上什聯係。他心思一轉：難道她真的關心我？舍不得我？這般一想，盡是歡喜。

    趙小玉像一隻樹熊一般纏著他，道：“總之我不管，反正我要那首曲子的，沒拿到那首曲子，你……你別想趕我走！”

    辰眯了眼睛看她，忽而連名帶姓叫她的名字，輕輕道：“趙小玉——”

    趙小玉抬起頭看他，見他蒼白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她默不作聲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