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後半信半疑，她深知李淳風如今已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神算先生——鬆鶴子，依他這般說，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料定他是修道之人，斷然不會平白相欺，可也不願親口承認，隻仰起頭，微微一笑道：“臭道士，說來還不是要我放了你！是不是心疼你那長生不老丹？不若乖乖交出來，我這也便不再找那騷狐狸報仇了，若何？”

    申屠夔陡然眼神發亮，回過神來，緊盯著李淳風，隻因他來此的目的，除了沈綠萼之外，還有長生不老丹。

    “這也是你們，整整二十年，都還不肯放過我的緣由嗎？”

    李淳風歎了口氣，道：“既然諸位此行，都對此長生不老丹如此感興趣，那老夫今日也不便繼續隱瞞這個秘密了。隻是各人福緣有限，能否得到長生不老，便要看各位自身的造化了。”

    申屠夔兀自有些激動，顫聲道：“莫不是綠兒將那長生不老的秘密……早就告訴了你？”聲音中透著一種悲涼的絕望，隻因他整整二十年的傾心相守，卻隻換來沈綠萼的謊言而已，而李淳風卻早將長生不老的秘密獨攬於懷，包括他傾慕的佳人——沈綠萼。

    他的手漸漸收攏，捏在一起，握得緊緊的，若不是那李淳風即將道出此長生不老的秘密，恐怕此番又是一場殊死惡戰。忽而，一隻手掌撫過來，放在他的掌上，輕輕拍拍。

    申屠夔有些茫茫然，抬眼一看，卻是兒子辰，心中湧起一股感動：“對了，我沒了綠兒，可還是有我兒子辰兒的。”

    “爹爹——”辰輕輕呼喚，麵有憂色，看著爹爹。

    盡管，他遊曆江湖甚久，也見過不少女子。可他娘親帶給他爹爹的這種痛苦，他卻是從來未曾體會過。

    感覺到了辰手心溫暖的力量傳了過來，申屠夔倍感欣慰，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卻是苦笑。

    李淳風神情淡然道：“不瞞諸位，這多年以來，老夫一直背負著這個秘密，而被此所累。其實和我家娘子相比，我是個早已長生不老的人。可那長生不老的秘方卻是在太宗時期，老夫得幸在宮中任太史令之時無意間而得！”

    藍後渾身一震，神色大變，道：“江湖傳言，李淳風你早該過世，而如今你……”她看向李淳風那依然漆黑的長須黑發，再看一旁滿頭白發的申屠夔，更加心驚，“難道那個江湖傳言……都是真的？”

    申屠夔也是一愕，雖然李淳風曾經是自己的師父，可關乎那長生不老之說，也不過是江湖傳聞，於是，他便將所有的覬覦放在了師娘沈綠萼身上，而沒想到，他愛上了自己的師娘沈綠萼，更沒想到，如今親耳從李淳風口中聽聞了這長生不老之身的事實。

    他雙眼忽地晶亮，因為激動，竟然雙頰通紅，顫巍巍道：“這說，這……都是真的？綠兒果然沒有騙我！哈哈——”忽而整個人仰天大笑，陡然釋懷，他在心底已經原諒了沈綠萼對自己的逃避和欺騙，畢竟，他們兩個人之間，曾經經曆了太多太多……

    其實事到如今，不管沈綠萼那二十年之約，是否騙他，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昔日的師父——李淳風，將道出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而誰——知道了這個秘密，誰就可以長生不老！

    辰看向令狐行，他何嚐又不是一般的驚詫？

    望著眼前激動的眾人，李淳風卻是一臉淡漠，冷然道：“老夫曾將秘方手抄一本，名曰《長生集略》，老夫曾視之如寶！可不想此書已被娘子所燒……怪，隻怪老夫當年太傾心專注於此，她定是惱恨老夫冷落於她，一日，她潛入密室，盜走了此書，更將老夫多年替皇上煉製的一顆長生丹偷食……”

    李淳風說到此處，不由得憶起往昔，想不到事隔甚久，卻依然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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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一聲，那一巴掌，痛苦全然寫進了沈綠萼的眼，她捂著臉，看向平素傾心相對的人。

    李淳風勃然大怒，他確是打了她，可當時卻絲毫不覺後悔，道：“你可知道？你服下的那顆長生不老丹，是我多年的心血，你知道，我為了今天等了多少年嗎？”

    沈綠萼嘴角帶血，含著冷笑，決然地昂起頭，帶著諷刺的神情道：“我知道！整整五十年嘛！難道你一個人長生不老，就從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真的不明白，我為什會到這來，會遇上你這種自私的人？”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竟然還是忍不住，一滴晶瑩的淚，悄然滑落臉頰。

    李淳風愕然，看到她流淚，整個人不由得軟了下去，道：“既然你知道，那為何你要吃掉我那顆長生不老丹，又為何要燒掉我的《長生集略》？你難道不知，這對我有多重要？我就快功成名就，讓當今皇上親眼見到我這個活生生的例子，親眼看到，我這個長生不老不死的人，這樣皇上才願意相信，並且服下我煉製的長生丹，那樣，我李唐的天下，便會永永遠遠地興盛下去，永世不滅！”

    沈綠萼聞言冷笑，道：“別人若這般說，我不會奇怪，可如何出自《推背圖》始祖李淳風的口？一切妄圖改變曆史的人，都是愚蠢的！我也是愚蠢的，看來，我不該來這！我根本不能改變任何事，包括你！”

    李淳風無言以對，他頹然一下坐在了椅子上，臉色忽地煞白，鼻中輕哼一聲，冷冷自嘲：“——《推背圖》……《推背圖》……累累碩果，莫明其數。一果一仁，即新即故。貴妃召禍，乘輿播遷，女寵代興，夏娣繼之，我李唐的天下盛世，難道注定要為女子所害？”

    “你難道忘記了袁天罡臨死前如何跟你說的？李唐的天下，注定是要為宋所取代。為什你一定想要改變曆史呢？”沈綠萼有些痛心疾首，不明白為何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他的這種固執念想。

    李淳風忽然憶起袁天罡臨終前說過的一番話，“李兄，現貞觀盛世，然百廢俱興，吾皇甚明，吾等定當盡心竭力，隻是冥冥中一切自有主宰，不可強力而為，損毀三界法則，否則，必遭天譴！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