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風徹骨，像是要將人的肉生生剜下一般的力道。

    馬蹄聲四起，鳳無雙與薑澤一人一騎，拚了命般馳騁在這凜冽寒風中，早已感覺不到絲毫冷意。

    若是慢下來片刻，隻怕便是屍橫於此。

    上一段安穩的日子似乎已經很遠了，等待他們的，永遠都是逃亡。

    逃過了今日，便還有明日可以活。

    “前方有處山穀，你先進，我殿後！”

    鳳無雙應了一聲，揮動了手的馬鞭。身後是一眾身著鎧甲之人，這些年為了追殺她，鳳王朝不知動用了多少兵力。據她所知，身後這一波，是大皇子鳳泉的人馬。

    她看了眼前方不遠處的山穀，師父的判斷沒有錯，後麵追兵眾多，無法一下子通過那狹窄的山口，必然會因此慢下來。他們必須贏得先機，過了那一處，或許還能贏得些時間。

    馬兒早已筋疲力盡，但仍是在玩命狂奔。眼看著馬蹄進了山穀，鳳無雙幾乎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狹窄的山道僅容一馬通行，她有些興奮地朝後喊道：“師父，快些！咱們從這衝過去！”

    堪堪回頭，便見薑澤的馬突然重了一箭，前腿著地，薑澤整個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在鳳無雙驚恐的眼神中，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飛快地用了輕功又飛上了風無雙的馬。

    “師父，你沒事吧？”

    薑澤忽然悶哼了一聲，隨即沉聲道：“無事，快走！”

    身後響起人仰馬翻的聲音，鳳無雙不敢懈怠，又狠狠抽了馬鞭。

    終於到得穀口，鳳無雙卻猛地一勒韁繩。

    這狹窄的山道盡頭，竟是個陡坡！

    然而他們方才衝勢太猛，馬早已停不下來。鳳無雙到這時才發現，薑澤背後，赫然插著一支箭，想必是方才換馬之時中的。眼看著滾落下去在所難免，薑澤咬著牙伸手猛地拔了那箭，隨即，兩人一馬滾做一團。她在滾落的間隙驚恐地看向薑澤，隻覺薑澤伸手將她牢牢護在了懷中，不久之後，便是身體落入水中的沉重感。鳳無雙還沒來得及看看薑澤的情況，便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難得的豔陽，陽光透過窗棱灑落進來，落在臉上，有久違的溫暖。

    隻是這日光太過耀眼了些，鳳無雙隻感受了片刻，便覺出了不對，猛地睜眼，乍一眼見到眼前那陌生的窗戶，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破敗的窗戶、簡單的家具，粗布被子雖舊卻溫暖。她坐起了身，愣愣地看著這全然陌生的屋子，冷不丁身邊傳來一聲：“姐姐，你醒啦！”

    鳳無雙這才發現，床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胖乎乎的，見她醒過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邁著短腿走到桌邊，將一碗已稍稍涼下來的濃黑藥汁端了過來。

    男孩奶聲奶氣地道：“姐姐受傷了，娘親了，要喝藥才會好。”

    鳳無雙看了一眼他手端著的藥，抿著嘴沒有話。

    這些年逃亡在外養成的警覺性，讓她絕不輕易吃莫名的食物。更何況，還沒弄清楚這是哪。

    男孩就這端著，見她不吃，皺著眉想了想，又吹了兩口氣，道：“姐姐，不燙啦！”

    或許是這孩子的眼神太過澄澈，鳳無雙猶豫著伸出手接過了那碗藥，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自發間拔下了銀簪，放入藥中探了一探。

    沒有毒。

    她心中的石頭放了下來，受不了這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她，仰頭一口喝盡了碗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