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

    翌日在廖城城口，尤以覽夫婦辭謝了廖世康讓塗北郊相送的美意，繞道塗城舊道離開了。分別的場麵平平淡淡，采婧並沒有與尹歸默抱頭痛哭，她此時更關心隨侍在廖世康身旁的塗北郊。采婧看著塗北郊的臉，就好像看到了昱奕。隻是兩年的時間改變了太多，他的發間夾雜著一絲一絲的白，甚至身形都已不似先前那硬氣。當年塗城被破，多少白發人送黑發人，想來這兩年的日日夜夜，離樂叔叔與自己都是流著眼淚數過來的。

    四下人多，且有不少盯著自己，采婧發現暫時無法接近塗北郊，隻得深吸一口氣，來日方長，不能急在一時。回府時采婧與金渺渺同在一輛馬車內，金渺渺笑意盈盈，卻不話，采婧自知廖府的女人不會簡單，便更加謹慎起來。

    行至無思憂，同行的人的一下離開大半，雲休和尤澈自是被珀琚帶走了，宣適去接今日才來賀喜的幾位客人，宣迎帶著一些親戚家的公子逛城，隻有廖世康與宣迵、宣述以及塗北郊騎馬走在前麵。

    等到了廖府，方如海已在門口守候，見廖世康下了馬來，便道：“老爺，貴客已經到了。”廖世康聞言讓金渺渺自去更衣歇息，便隨著方如海走了。

    宣述將采婧從馬車上扶了下來，對著金渺渺行過禮，便帶著采婧往奉左樓走。采婧看在眼，按宣述成親，往來的賓客他都該去見過，更何況適才方如海這是位貴客，可是隻有宣迵跟了過去，采婧暗道一切終於真正開始了，忍不住又深吸一口氣。

    “是覺得輕鬆了還是怕了？”通往奉左樓的這條道旁種滿了芍藥，此時花枝長得鬱鬱蔥蔥，花朵還未全部開放，隻有幾朵藏在枝間。

    采婧裝作漫不經心掙開宣述牽著自己的手，俯身摘了一枝花骨朵，“隻是覺得一切終於開始了，”采婧笑笑，“不知道是自己活的時間長還是這花開的時間長。”

    “那你是為自己擔心呢還是為這花擔心？”

    “都不擔心。”采婧起身往前走去，“此花還有一個名字，你知道嗎？”

    “將離。”

    “其他人知道嗎？”

    宣述搖搖頭：“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你喜歡這花嗎？”

    “你呢？”

    “我先問你的，”采婧笑道，“你先。”

    “我母親喜歡。”

    “我是你喜歡嗎？”采婧追根究底道。

    “這重要嗎？”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問題”采婧頓時認真起來，“莫非你連自己喜歡什都不知道？”

    “我喜歡什？”宣述的眼睛隨著自己的手指劃過一片片花葉，眉頭竟然皺了起來。

    “我隻知道我母親喜歡什。”沉思良久，宣述如此回答道，“時候喜歡什，現下已經忘了。”宣述回頭看到采婧眼的同情，不禁笑道：“無妨，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就算我一直明白自己喜歡什，到了今時今日這地步，那些也都沒有意義了。”

    “不是的。”

    “不是的？”宣述笑問道。

    “不是的，一個人就該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和討厭的東西，這些東西是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喜歡和厭惡能證明你就是你，不管這周圍的一切如何變化，隻要你的喜好和厭惡不變，你就不變，就不會丟失自己。”

    “聽起來好像有些道理。”十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問自己喜歡什，還讓他找回自己，宣述突然覺得自己心底似乎有什地方裂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