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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體來，李念荌很瘦，特別瘦, 臉上臉型還是不錯的, 瓜子臉尖下巴, 然而臉上卻過分的白, 唯一有色彩的便是細細的黛柳眉、棕褐色瞳孔以及眼簾跟嘴唇兩處過分的紅。

    臉上敷的粉並不是那種誇張的動一動就會落一層的白、粉, 可以看得出來李念荌還不至於宛如街頭婦人那般粗俗，臉上的粉鋪得均勻且貼麵，便是帶著清愁的淺笑這類細微麵部表情也能完美的展露出來。

    然而眼簾處眼影跟唇, 卻是血一般純正的紅，向南想著這或許是女人家頂頂流行的妝麵。

    向南愁啊, 糾結著是不是要趁現在多看師妹幾眼，也好迅速的適應這個時代的女性妝容，免得以後出了遠門還沒習慣，萬一唐突了別人可不太好。

    剛才突然看見這樣時髦的妝麵，再加上李念荌今日穿的鵝黃裙衫批了紅色鬥篷, 突然往那隻零星冒了幾處綠芽的灌木叢後轉過來一站, 倒是叫一心好奇的想要瞅瞅第一美女是如何個美法的向南嚇得不輕, 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各種鬼片突然閃現而出的鬼女。

    “阿南哥今日是怎了，話也不就算了, 便是連多看阿念一眼都不肯, 可是還在生阿念的氣？”

    雖然爹爹過這向公子考個秀才都勉強, 可既然今日見到了人, 李念荌本著多兩句話也不掉塊肉的想法，忍著對向南的輕視，拿著腔調試圖重新撒一回種。

    聽爹爹向公子已經報了名要參加今年的錄遺補科，不得就運氣好中了秀才哩。

    眼瞧著她一日日年歲漸長，學堂她撒出去的種卻沒長出幾個好的苗子，按理身為桃李學堂管理人的唯一閨女，李念荌當是少不了人上門求取的，可關鍵就在於她父親隻是個幫人管學堂的，還隻是個考了二十來年都沒考上舉人的老秀才。

    加之父親性格迂腐，拒了府城那位堂叔大人家當家夫人想要接她過去攀親事的意思，那位夫人也惱了，再不肯在外多李念荌一句話，這就叫李念荌年歲上來了，在親事上卻是十分尷尬。

    李念荌如今隻想著若是能找個有本事的年輕秀才成了親也是好的。可真等到撒的種子出了幾個看著還算有前途的秀才，回憶著那幾個秀才的臉，李念荌又生出點不樂意。

    當初原主暈倒那一回，不僅僅是餓暈了，還有就是傷了心，因為錯過了院試，去學堂想要見心愛的師妹，卻直接被師妹告知不用再見的絕情話。

    向南腦袋原本還在想著愁心事兒，聞言腦袋卡頓的去回想了一下，想起了還有這回事兒。

    向南反而是鬆了口氣，恨不得當場感謝一頓師妹當初了絕情話，要不然現在他還要絞盡腦汁的想想如何斷了兩人的那份曖昧關係。

    向南聽見這位師妹細細的啜泣聲，頓時頭皮發麻，放下茶盞勉強拱手一禮，“師妹，前事已矣，不知夫子何時才能空閑下來。”

    李念荌聽向南這般冷淡，竟是對她一點情意也沒有了，那剛才看見她新學的妝容看得傻眼甚至險些摔倒的登徒子又是誰？

    李念荌心中氣惱，也顧不得繼續假裝啜泣了，抬手指著向南瞪眼挑眉，卻還沒來得及多一句話，偏廳門的簾子就被人掀開了，一名同樣麵上敷著厚厚白、粉頭戴金釵手戴金鐲身穿暗紅繡粉牡丹長裙的婦人走了進來。

    婦人抬眼看見向南，想著先前看見的那籃子的五條新鮮野豬肉，臉上的笑肉真誠了許多，“哎呀是向公子來了呀？老爺正洗了手請你過去書房呢，我還道是哪位好學的學生過來了。”

    雖然家有固定收入，可因著家夫君愛好買書，每回上一趟書局就能花掉好幾個月的生活開銷，他們家看著是光鮮，可事實上平常能用來生活開銷的錢財卻十分的少。

    如今能白白得這些肉，婦人還是挺高興的。

    婦人罷，扭頭佯裝生氣的斥李念荌，“阿念怎的如何怠慢了客人，你一個黃毛丫頭如何能招待好客人？還不快快回房間做女紅去，成日也不做些個姑娘家該做的正經事，偏要每日做什詩。”

    這話聽著就不像是在責怪，反而是在炫耀似的，可惜屋唯一的聽眾向南垂頭眼觀鼻鼻觀心，真就把自己當作一截木頭杵在那兒。

    李方氏也就是習慣性的隱晦誇一回自家閨女，也不是就真的特意在向南麵前這般話的，向南沒反應李方氏也就是納罕的瞅了向南一眼，這就打發李念荌回房間去。

    這就是個除了長相一無是處的窮酸童生，有什好逗弄的。

    李方氏還要擔心自家閨女最後被對方那張臉給騙了心去，那可就是雞飛蛋打了。

    李方氏沒兒子，現如今也就指望唯一的閨女能嫁得好，這樣以後她老了也能有個依靠，因此李方氏對於李念荌將學堂的學生當做挑選人群這事兒並沒有太反對，甚至還幫李念荌在夫君那遮掩一二，好叫李念荌行事方便些。

    不過今日李方氏可不許李念荌再多做動作了，今年這一批院試出來的好幾個秀才，對她家閨女可都有意思著呢，李方氏對於李念荌現在還要順手帶上向南還是挺不滿的，心暗想怕是閨女到底舍不得這向南的那張臉。

    姑娘家家的就是沒見識，男人，要那臉做啥？隻要有本事，能讓家的女人孩子吃好穿好的一輩子享福，那才是頂頂重要的。

    好在是李方氏知道消息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倒是替向南解了圍，等李念荌離開了，向南真心實意的朝李方氏行了個晚輩禮，臉上也放鬆了，“多謝方伯母，學生這就去夫子書房了。”

    古代對於“師傅”這個稱呼是跟父母一般看重的關係，並不是交了束脩進了學堂就能自稱是學堂夫子的弟子，隻能稱之為學生，而學生也隻能稱其為夫子。

    隻有正式拜了師敬了茶告知地才能算的。

    至於稱呼李念荌為“師妹”，這卻是李方氏為了給李念荌揚“才女”之名才打趣調侃換來的，當不得真。

    李方氏端著笑一路帶著向南去了書房，還替向南敲了書房門。

    “進來吧。”

    麵的夫子應了話，向南又朝李方氏拜謝了一回，這才揣著自己寫的論策進了書房。

    李夫子跟家兩位女眷不同，性格十分嚴肅正經，蓄了山羊胡，年約三十多歲，或許是因為讀書熬夜太費精力，用素淨頭巾包起來的頭發卻能看見幾根銀白頭發。

    見了向南，李夫子先端正的坐著受了向南一個師長禮，這才抬手讓向南落了座。

    “阿南這次來是有什問題要問？”

    李夫子沒有其他多餘的話，直奔主題，看起來就很趕時間。

    李夫子其實並不記得向南這個學生，就向南這個名字還是剛才書香跟他夫人稟報時的，他家夫人又傳到了他這。

    向南今年還沒滿二十，未曾及冠，因此還沒有取字，是以李夫子是按照他們這邊習俗稱呼的向南“阿南”，並不是因為關係親近才如此稱呼。

    李夫子倒沒覺得自己認不出向南這個學生有什問題，畢竟他每年要努力溫書做學問不，還要給即將參加歲考的學生上課，每日忙忙碌碌的，腦袋都不夠用，哪還會去記人。

    不過若是這名學生十分優秀，李夫子還是能勉強去記一記的，比如前段時間剛考上秀才還上門來拜謝了他教導之恩的那幾名學生。

    向南見著李夫子這般作為，心中沉吟了一瞬間，拱手露出個慚愧的表情來，“這些日子在家中努力做學問，卻始終沒個底，做個文章也吃吃不敢下筆，這才想著能否來夫子家抄錄幾篇今年院試案首等人的好文章，拿回家也能仔細體悟體悟。”

    原來是想要研究好文章回家研究臨摹？

    李夫子眼底露出些嘲諷，鼻子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也不多問向南手上拿的紙張是什，隻以為應該是帶來準備抄錄的白紙。

    李夫子不願意向南在他書房呆太久了，要知道他書房書架上隨便一本書都是這些窮酸學生買不起的。

    李夫子直接才起身從書桌上抽了幾張寫滿字跡的答卷來，“抄錄卻是不用了，剛好這有份齊全的答卷，從案首到前十的都有，你且拿回去好好體悟，若是真能體悟出個秀才功名，也算是為咱們學堂爭光了。”

    能不用自己拿紙張重新抄錄，那自然是好的，向南高高興興的拿了，再三謝了李夫子，又打聽了補科時跟平常院試有哪些細節上的區別，這就幹脆利落的告辭走人了。

    李夫子一副不理俗務的樣子點頭就讓向南走了，等向南回偏廳重新背上先前放在那的書簍大步出了院門，李方氏這才拎著原本裝野豬肉的籃筐追了出來，一邊還假意要留向南用飯。

    向南也不在意對方是真情還是假意，接過籃筐謝了對方的這番好意，“家中還有病弱母親年幼妹妹等著呢，學生實在放心不下，謝過方伯母好意，學生告辭了。”

    李方氏站在院門口目送向南穿過走廊往前院去了，捏著絹帕回頭就看見伸頭張望的李念荌，頓時收起剛才心中還在可惜的念想，虎著臉去了李念荌身旁，“你呀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那向童生不過就是一張臉看得過去，家沒田地沒房產的，還有病弱老母瘦弱姑子，你還去招惹他做甚？我的兒，咱們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是答應東邊的吳家還是南邊的郝家吧！”

    “向大哥，我給你挑回去吧，這滿的兩桶水可沉了。”

    趙德茂想跟著向南一起去向家，往日因著向南這個向家唯一的男丁不怎出門，像趙德茂這樣的男娃也不好上門。

    雖然趙德茂也才十七，可在這已經是大男人了。

    嗯，就外貌上來看，虎背熊腰比向南都還壯實的趙德茂確實看著比向南更像大人。

    雖然兩人差不多高，可趙德茂橫向是向南的兩倍。

    向南沒察覺趙德茂這子無緣無故來得忒是古怪的熱情，畢竟時候這子就是個熱情的人，向南伸手拎著水桶往上提了提，紋絲不動。

    向南之前就估摸過這桶，高約59厘米上口5厘米底0厘米，看起來不大可水桶木質淨重就夠夠的，再加上滿滿的水，向南心下意識的用公式算了一下，頓時對自己現在身上的力氣也有了一點譜。

    “不用不用，我算了下，倒一桶水隻挑半桶我倒是能挑回去。”

    要是讓向劉氏看見最後還是別人幫忙才把水挑回去的，不定又要拿這個來勸阻他了。

    向南捏過自己身上的肌肉，咳也可以是幾乎沒有了，不過慢慢鍛煉一下，還是能有所改善的。

    向南將繩子拽著，趙德茂也不好就直接冒冒失失的強行挑起來，最後隻能埋頭將肩膀上的扁擔放了下來。

    “那我就在這幫向大哥提水上來吧。”

    雖然不懂什向南所的算了一下是怎算的，不過趙德茂還是知道一點，向南拎一桶水可都拎不起來。

    “不用了，一會兒我注意著不讓桶灌滿就是了，怎的咱們村水井這不弄個轆轤？想來這樣村的人打水也能少費些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