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一個月之前，瀟離和楊雪柔的關係就已經緩和了許多。楊雪柔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情景。

    楊雪柔看著女兒來了，十分高興，也十分拘謹，有些不知所錯的開口：“漓，喝點兒什？”

    “不用，”瀟離皺眉，“有話就直吧。”楊雪柔也不在意，好像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她優雅的從包拿出一個紙封，遞給瀟離並且柔聲道：“拿著吧。”

    瀟離也不接，她知道紙封裝著什：“你什意思？我有工作，也有掙錢的能力。”如果是覺得愧疚，那完全沒有必要，自己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靠過她，更不要現在她已經熬過來了。

    “瀟離你聽我，這個錢是我自己存的，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種。作為母親，我知道自己是不稱職的，但是我真的想改，也想為你做點兒什，給我個機會，好嗎？”楊雪柔看著自己的女兒，心不出的難受，自己在做決定的時候怎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呢？

    “你不用這樣，真的。”瀟離把錢推到她麵前，搖了搖頭。當初她需要的不是這些，現在依然不是。

    “可是……可是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該給你什，也不知道該怎對你好。就當是我自私，想要減輕自己的罪惡感，漓你把錢收下吧，算我求你。”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楊雪柔的臉上不再如以往那樣光彩照人，而是像所有普通的母親一樣，想著怎樣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的孩子。

    瀟離在心歎了口氣，她自己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要是楊雪柔不求她，不露出那種麵對自己的無措和歉疚，或許她還可以熟視無睹的拒絕她，可是現在，她做不到了。看著她看自己時那種心翼翼，深怕惹怒自己的眼神，瀟離的心就一陣發酸，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理，可恨的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瀟離隨手拿起信封，用手掂了掂分量，隨意道：“還好不是特別多，不然我就要不起了。”

    楊雪柔看著她的動作，知道瀟離是接受自己給她的錢了，不由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了，連忙道：“不多不多，下次還帶這多。”就是怕一次性帶太多反而會讓瀟離心覺得不舒服，所以楊雪柔隻帶了適量的錢過來。

    其實楊雪柔這幾年偷偷存了很多錢，就連陸宇威都不知道。因為在她年輕的時候出去打工，每省吃儉用，就把這錢一點一滴的存了下來。但是後來她發現，自己根本就用不上，現在住在陸家，一切吃穿用度早已安排好，不需要她再花費什了。

    所以自己年輕時候掙的錢應該是給自己女兒的時候了。這多年，她們母女的關係一直不好，她知道，這是她一手造成的，孩子長這大，她從未給她買過一件衣服，一個禮物。所以，要愧疚，這多年，她的心就沒少過。

    也不知道該為她做些什，所以隻能給她最實際的，最有用的，也是最直白的人民幣。

    “你爸爸、他、他還好吧？”遲疑了好一會兒，楊雪柔還是決定問出口。

    瀟離答得幹脆：“他很好啊，還是老樣子。”一切照舊，以前怎過的，現在還是怎過。

    “他的腿，可以治好嗎？”楊雪柔知道這件事因她而起，她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幹係。

    “嗯，”瀟離點頭，“醫生可以安假肢，不過那時候我錢一直不夠，所以這件事就打算緩緩再處理。不過現在加上你給的這些錢，應該就夠了。我會盡早安排把這件事做了。”

    瀟離的是實話，這錢不拿白不拿，剛好可以拿給她父親治病，也可以讓楊雪柔不再那內疚，是一舉兩得的事。

    “這多年，我很慚愧。”楊雪柔笑，不過笑得有些淒涼。或許是自己活該吧，放著好好的家庭不去照顧，非要跟著外麵的人走，所以現在，即便是她想要重新走回來，她也已經沒有了那個資格。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瀟離看著碎花的桌布，半餉沒有開口。什，自己也不知道。沉默了好久，她輕輕地開口：“其實我爸早就原諒你了。或者應該是他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你。你知道他那人的性格，有些自卑，有些內向，唯恐照顧不好身邊的人。寧願自己受委屈也從不願我們兩人過得不好。這樣的人，通常……怎，比較命苦吧。”瀟離苦笑，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親了，他就是一個好的讓人心疼的人。

    她的時候曾經以為他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即使不富裕，但至少健康快樂。可是，事情往往不會按著人們的想象發展，否則又怎會有世事無常這一呢？楊雪柔紅了眼眶，卻不知自己該什。千言萬語，抵不過這一秒的沉默。

    深呼吸一口氣，瀟離壓下鼻子發酸的感覺，她是真的想通了這件事，在牢的時候就有很認真的在想。

    於是她故作輕鬆的開口，因為不想讓氣憤更加悲傷：“所以，他都不怨、不恨什，過了這長時間，我也不怨、不恨啦。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同樣，我也沒有資格強迫你必須要和我爸在一起。不愛就是不愛了，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這個道理我都懂，隻是當時一時接受不了。既然你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就要好好過下去，不要讓我覺得你的選擇是錯誤的。”

    終於，在這一刻，楊雪柔忍不住哭出聲來，這多年，她晚上做夢經常夢見瀟離告訴她，她已經原諒她了。她還來不及高興，夢就醒了。冰冷的現實會讓她許久都回不了神。然而現在，瀟離終於親口出原諒自己了，這怎能讓她不高興呢？

    瀟離又和楊雪柔聊了一會兒她父親現在的狀況，就和她告別回家。其實把一切都清楚之後，她自己也覺得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回到家，珞瑤苦著臉坐在沙發上，瀟離不由好奇：“怎，心情不好啊？”

    珞瑤看著開門進來的瀟離，不由勉強笑道：“有這明顯嗎？”還以為她看不出來呢，自己果然有夠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