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銀莊遍布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蘇潛 本章:第三十四章 銀莊遍布

    “第一年免息?”

    “第一年免息。”

    這樣兩句一字不差但語氣不同的話。是在天啟元年深秋的九月底。自遼陽城內的總兵府後院的一所僻靜小院中傳出來的。這個時節。院內的那顆高過屋頂的大樹正泛著金黃的葉子。偶爾會有一兩片隨風而落。然後“啪”的一聲輕響。掉落在幾名肅立的鎧甲護衛身旁。

    能在這問話的。當然是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蘇翎。而那答話的。是一位看著像是五十左右。但卻有著一頭烏黑的頭發的老人。若不是臉上的皺紋十分清晰。倒真令人以為是位壯年漢子。

    此人正是蘇翎所部的財源掌管者。傳說中的遼東三大巨富之一。胡德昌。

    在遼東都司轄內。有關三大巨富的傳說早已興起。不過。流傳有限。大多是在那些商人或是有誌於從商的那部分大戶之中廣為散播。是僅次於有關蘇翎的“十七位兄弟闖天下”傳說的故事。這些傳說之所以流傳。大多是與散播者或是聽者的喜好有關。即便是茶餘飯後的消遣。但這心想什。便自然會留心什。

    蘇翎帶著兄弟們出邊牆避難而又重回遼東的故事。自然迎合著所有遼東地界上曾受過欺壓而無法求得公正之人所祈求的願望。最初由千山書院是以往那番小心謹慎的編製。那些籍此賴以謀生的說書人或是在亂世中仍然要換取飯食地戲班子。對這個故事進行了大膽的拓展。這些“專業人士”自有一套吸引聽眾、觀眾的法門。無論是用典故。還是用民間傳說中的英雄加以對比、換位。可都要比趙毅成、陳芷雲當初的想法大膽、細膩。如今自然已經成為固定的版本。印製成冊。而隨著遼東戰事的穩定。民間恐慌漸散。這些傳說再次泛濫起來。

    這亂世求平安。太平時節。自然便要求富貴。那三大巨富地傳說。雖沒有經過刻意的打製。卻是自然地傳播漸廣。當然。某些內容便顯得過於離奇。比如有一部分。說的是那胡家老爺一日巧遇蘇將軍。便一見如故。相攜往山中狩獵。結果蘇將軍得了一件上古鎧甲。而胡家老爺。卻是得了一個“聚寶盆”。胡家的銀子。那是永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這自然是鄉間無知者的閑談。或是那些渴望發財但袋內不過隻有幾文錢。卻也要買碗酒喝的閑漢說的“瘋話”。至於那些商人。或是那些在遼東定居了數十代的大戶們。卻是從中尋著那些實實在在的“財富”地蹤跡。

    那。胡家胡老爺。果真那富?

    此次奔赴遼陽城。胡德昌百多人。此外。還有隸屬於趙毅成的一個小隊二十名騎兵護衛。這二百多人不但人人都騎馬。且隊伍後麵。還有一隊馱隊。總計三百多匹騾馬。一百多輛大車。俱都滿載。那些趕車地精壯漢子。看樣子也不像是臨時雇傭的。途中打尖兒時。這些人做事、閑聊的情景。顯然是有過多次這樣的旅程了。

    胡德昌並沒有出現在那些騎在馬上的從人之中。而是坐在一輛遮蔽得嚴實的大車之內。這輛大車顯然是常用來載人。隨處都能見到雕工精細的花紋圖案。且單是那層青布帷幔。也有些雲紋裝飾。

    這對人馬進入遼陽城時。自然是順利入城。守門的官兵已事先知曉。未作盤差。倒讓附近見到地百姓們。誤以為是哪位微服進城的朝廷官員。當然。胡德昌、嚴壽、傅升三人。到現在為止。也唯有任何官職在身。三人倒也習慣了。隻管每日做那些永遠不會少地商事。若真有了官職品級。怕還略顯不太自在。

    不過。商人做官。在當今大明朝。那可是無人敢想的。這一點。在胡德昌等三人心中。自是十分清楚。是故蘇翎等人一一授官任職。胡德昌等人隻有高興。卻未有別的想法。

    此時胡德昌與蘇翎說話的屋內。除了二人分左右坐在椅外。一旁還規規矩矩地站著三個年輕人。這三人瞧著也就二十出頭。最大的不過二十五六。那右邊最小的那位。卻像十八、九歲的模樣。這會兒蘇翎與胡德昌說話。三位年輕人俱都束手站立。微微低頭。一副不經招呼絕不會出聲亂動地樣子。

    遼東總兵官蘇翎。自然是穿著鎧甲。而那胡德昌。卻是一身半新地綢衫。若不是那張臉依舊略顯消瘦外。倒還真有幾分富態之相。

    這會兒兩人說的。正是在那五百個村、鎮陸續出現地事情。

    胡德昌此次來遼陽。正是奉了蘇翎之命。順帶著將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一一稟報清楚。

    隻聽蘇翎在短暫的思索之後。再次問道:“這個法子有用?”

    胡德昌正端著茶杯喝了口茶。見蘇翎如此問。便放下茶盞。回道:“將軍。此事我們幾個也是議了很久。最終還是覺得這辦的好。”

    蘇翎靜靜聽著胡德昌繼續說道:“如今單是那五百個村、鎮。人口便在五十萬左右。臨來遼陽之前。胡將軍那兒核算的數目。差不多如此。隻是還有相互遷移的數目有待增減。但大致上五十萬是相差不大的。這多的人口。可與當初將軍在千山堡時不同。這農具、耕牛以及糧種等等。實在無法都無償發放。我們過。若是還按千山堡那般行事。等於是將二十萬至三十萬兩銀子白白送了出去。”

    這算賬自然是胡德昌等人最拿手的。蘇翎卻從未算過這筆帳。

    “我原想。”蘇翎點點頭。說道:“這第一年可以無償提供一下。待明年再好生謀劃。”

    胡德昌笑了笑。說道:“將軍是好心。千山堡的那些百姓。如今提起將軍都是感激之情。但如今這些人口。可與千山堡不同。將軍。這五十萬人。多是一回事。將軍若真不在乎這幾十萬兩銀子。眼下倒也拿得出來。不算太過麻煩。但俗話說人多嘴雜。那五十萬人麵。都懷著什心思?可無法猜測。隻怕將軍地好心一放出去。可不會都是窮人來領取糧食、耕牛等等家什。當年朝廷放賑。便有人花心思弄銀子、糧食。甚至那些大戶人家。也有的派幾個仆人冒名領取賑濟糧食。這有占便宜心思的人。可不在少數。”

    蘇翎聽這一說。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倒覺得大多數人還是老實的。不會行騙作假。”

    胡德昌一怔。想了想。說道:“將軍以此作想。我也不敢說不對。在我們從商的人看來。這趨利倒是人心都有的。當然。今日說的不是這個事情。將軍。如今那五百鎮之中。隻有兩人管事。能做到今日這般情形。我都覺得驚奇。這誠然是將軍地功成所致。但這其中未能查明的虛假之處。定然是免不了的。那兩名管事清查田產數目。重新劃分土地。這就已經做到極致了。若是還要將這件事令兩名管事辨清。怕是力所不及。真正要做到全都屬實。還得下更多的功夫。派駐更多的人手才能勉強做到。”

    蘇翎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倒是不怕人作假。查出來。他後悔還來不及。”

    胡德昌笑道:“將軍的手段。自然是雷厲風行的。但將功夫都放在這上麵。倒不如從根子上給其斷掉。將軍也好騰出人手、精力。去做別的事情。”

    蘇翎想了想。笑著說道:“我考慮的。倒也簡單。主要還是那糧稅之事。這十中取一。可看著要重了不少。眼下還沒全麵鋪開。便是顧慮著這個。若是給了他們好處。想必要容易做一些。”

    胡德昌一笑。接著說道:“將軍。這糧稅。原先我倒是也覺得太重。不過按著千山堡地法子。那糧種農具等等都是不要錢的。土地又足。一年下來。倒也不覺得重了。如今這五百個村、鎮。到底還是窮苦人家占了多數。這次重新劃分土地。按每人五十畝之數。這五十畝地得多少銀子?一般一戶人家。多少都有四五個男丁。這邊是二百畝左右。這難道還不是好處?”

    蘇翎笑著說道:“當然。南四衛的地。可比千山堡要值錢。千山堡地地幾乎不要錢的。你若是這算。那當然算是一筆不小的銀子了。”

    胡德昌說道:“所以將軍的顧慮到不必太多。這次的十取一。好處隻有待日子長了。才能顯出來。遼東以往的那些勞役。如今將軍都一概取消。以募代役。大多數的百姓都會受益。倒是那些現有的大戶。會因此少了地地受益。且往日的徭役。也與這些大戶們無關。這好處他們倒是得不到。對此。將軍倒是要多多提防地好。”

    “嗯。”蘇翎說道。“我已經有所準備。”

    胡德昌自然不知道。這如今遼東的大戶人家少了許多。除了戰亂逃亡的之外。這中間還有陶安峰等人的手段。胡德昌了解最深的。也隻是當初放出放出風聲。借此狠賺了一筆渡海費用的那些事情。

    對蘇翎略略提醒。胡德昌再次說道原來的事情。

    胡德昌說道。“無償提供地耕牛、糧種、農具等等。必然使人不受珍惜。這損壞。或是浪費了地。也不好估算出能占幾成。更有那些敗家之銀子地。也是常有的事情。而那些連這些便宜也要占的大戶人家。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當年遼東都司不止一次做過清查土地的事情。但都會被種種手段所蒙混過去。什化整為零。改名換姓等等。層出不窮。將軍的那兩個管事。辦事倒是認真、踏實。但若論心機。怕是不是那些久經此道之人的對手。”

    蘇翎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道:“如今隻能看其長處了。以後再慢慢集訓。多學學。總會有所進展。”

    胡德昌笑著說道:“自然。將軍用的這些人。定是衷心耿耿。不會如以往地那些官吏。用不了多少銀子。便能買了去。隻要假以時日。必然會有所長進。”

    “將軍。這次全麵鋪開的銀莊。便是為此做的一舉數得的結果。”胡德昌接著說道。“這個銀莊。實也是想了很久才得的名字。既能做典當行用。也可以做錢莊兌換金銀。當然此刻最先做的。便是放貸。無論是糧食、農具。還是耕牛、布匹。此次的貨源都備得十分充足。短時間內。是足夠用地了。”

    蘇翎瞧著胡德昌。笑著說道:“夠?這可是五十萬人啊。”

    “粗粗估算。是夠了。”胡德昌笑道:“這估算。也是按著往日在村、鎮設算的。取的是均數。各地雖各有出入。但大致上還是夠的。眼下鎮江堡的那些商人。可都已在路上了。這麵除了鎮江堡一帶原來的商人。還有遼陽遷居的數百家商戶。另外。朝鮮那邊的商戶。也有一部分在內。光是名冊。便有數千人之多。其中能有法子販運糧食地大商。便有十幾人。”

    蘇翎想了想。說道:“你這第一年免息放貸。豈不是要墊付不少銀子?”

    胡德昌笑道:“當然。若按總數算下來。這第一批準備的貨物。便值五十萬兩銀子。不過。我們與那些商人已經達成協議。這中間三成是用的以貨易貨。用千山堡還有海西地山貨、人參、皮毛交易。還有三成是按月分期支付。剩下的才是現銀交易。真要說起來。是這一年之內。我們要損失的銀息。這可也有數萬兩。”

    蘇翎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也便這辦吧。那幾萬兩也算不得什。這五十萬人的生意。可豈止這點銀

    胡德昌會意地一笑。然後說道:“這次準備了這多貨。必然會對那五百個村、鎮中原有的商戶有所影響。若以。這第一年。以放貸為主。糧食、布匹、耕牛、農具等等。不會出售。隻為那些窮苦這樣。一般家中有餘錢的。也不會前來貸這些家什。這事與兩名管事密切配合。才能做的好。所有物品地價錢。也是參考了同村、鎮的價錢。隻是糧食貸出去。收回來地也是糧食。其餘的。都不會低於當地的同樣貨物的價格。除非是實在太高。也隻有低價放貸了。”

    蘇翎點點頭。說道:“嗯。這才像是個從全局著手的樣子。我原想讓那兩個管事做這件事。但畢竟人手太少。能做到目前這個樣子。也當真不易。你這樣安排。倒是彌補上了。”

    胡德昌想了想。又說道:“這次是算對安穩人心有些助益。不過。我們商議出來的這個銀莊。還是瞄著日後的銀錢生意上。這些窮苦人家。不過是順帶著做了。也費不了多少事。按將軍目前這個趨勢。這些貸出去地貨。定然都能收回來。隻要有地。有牛。有糧種。這些人家都不會跑掉了。隻是以後相對來說。這上麵地銀息收入。不會太大。”

    蘇翎饒有興趣的問道:“你說地銀錢生意。是指兌換?”

    胡德昌笑著看了一眼旁邊的三個年輕人。說道:“將軍。不妨讓他們說說。也算將軍對他們的考教。如何?”

    蘇翎笑著看著三個年輕人。說道:“也好。讓他們說說吧。”胡德昌便轉頭麵對三人。說道:“胡世雲、嚴正安、傅瑞江。你們誰先說?”

    三個年輕人彼此看了看。卻都沒有開口。這胡世雲。是胡德昌的二兒子。今年二十五;嚴正安是嚴壽家的老四。已滿二十三;傅瑞江則是傅升的小兒子。年紀剛剛二十歲。以往。這幾個年輕人都在外學著做生意。倒是沒見過蘇翎。就兩蘇翎數次住在胡家。那胡世雲卻都剛好在外。未有一麵之緣。

    “往日你們不都是吵著要見蘇將軍?怎這會兒都啞巴了?”胡德昌不快。稍稍帶著些斥說道:“這次帶你們三個到遼陽來。便是要蘇將軍看看你們有沒有本事。你們這個樣子。還怎在蘇將軍屬下做事?”

    胡德昌倒是說得實話。這次將三家兒子都帶了來。便是要蘇翎見一見的。這雖說胡德昌等人在鎮江堡一帶。那是說一不二。用誰不用誰。可也沒人管。但這自家的兒子。卻是經過一番商議之後。趁著這次機會送來遼陽。讓蘇翎給安排個差事。

    這用意十分明顯。胡德昌自不必多說。蘇翎也未多加考慮。如今蘇翎所部可不是千山堡那會兒地樣子了。名正言順地做了遼東總兵官。當初或許還能為著銀子做事。此時可是更大的天地。如何不能為子孫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啊。

    當初若不是在路上胡德昌厚著臉皮多了幾句嘴。又如何能結識到蘇翎?這事情發展到後麵。可以算做是奇遇了。如今三家的銀子總數倒真沒人知曉。說實話。這銀子當然不嫌多。可此時胡德昌、嚴壽、傅升三人。已經經過多次商議。得出的結論便是。必須幫助蘇翎在遼東紮下根來。隻要有蘇翎一日。便有三家數不清的銀錢收入。甚至說。隻要蘇翎以及那些兄弟們能夠有子孫後代。那必然會有三家後代的榮華富貴。

    這是一榮俱榮地事情。是故三個年輕人便奉父命前來遼陽。當然。作為商人的後代。這既沒有入學以科考作為目標。蘇翎以及兄弟們這樣的年齡。自然成為年輕人渴望結識的人物。這不僅有那些傳說的作用。也有鎮江堡從未停止過的大隊騎兵以及自家父輩的談話之中出現蘇翎的次數有關。更重要的是。三個年輕人都從自己父輩那兒看到。無數有關商業地想法。都可以逐步施展開來。而這在以往。怕是連想有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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