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當空，府城李家大院，子衿子佩姐妹倆人正坐在院子納涼。

    李家三姐，也就是以前的傻妞如今的李冰凝，則是蹲在她們邊上不遠處，和一條狗狗正在玩耍。她將一個模樣精致，頭裝著幾塊石子的香囊遠遠拋了出去，然後又讓幾個月大的狗跑出去叼回來，如此反複------就這一個無聊的遊戲，她自個兒竟是樂此不疲的玩了大半個時辰，到了這會兒還依然沉浸其中。

    玩的人不煩，看的人倒是有些不耐煩了，子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

    “姐，她好幼稚喔！”

    “怎話呢？沒個規矩！”子衿聲責斥道：“咱們是下人，下人就得本分著些！平日少爺寵著咱們，那也是咱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切不可恃寵而驕------”

    “好啦好啦，人家又不是不明白！囉囉嗦嗦的，真煩人！”子佩一臉不耐的道。

    “！翅膀長硬了還？”子衿板起臉來，長姐威勢盡顯，“你是不是覺著，有少爺護著你，我就教訓不了你了？”

    “哼！不就比我早生了那會兒，有啥可神氣的！”子佩不服氣道：“還當我真怕了你不成？”

    “你什？！！”

    子衿這下可是真有些惱了，臉色一沉道：“我看你近來是愈加無法無了！少爺由著你耍性子，我還管不了你了？”著身子便往前一撲，倆手徑直往妹妹身側兒戳去。

    子佩開始還很囂張的欲還擊，但很快就敗下陣來，她終究是比姐姐要更加怕癢的。

    “哎呀------姐！哎呀哎呀姐------姐姐，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拚命將身子往後縮著，一邊連聲求饒道：“姐姐饒命啊，別------別撓了，人家真的知道錯了！”

    不遠處，剛從狗狗嘴取下香囊的李冰凝扭頭望了眼笑鬧作一團的倆人，忍不住一撇嘴：“無聊！”

    姐妹倆休戰後，子佩先是坐那兒喘了半氣，待得身心都平複後，又是出聲問道：“姐，你少爺他為什就不肯帶咱們出去呢？”

    “少爺今晚可是去參與花魁梳攏的，帶上咱們去做什？不嫌礙手礙腳？”一起這個，子衿的語氣也不禁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可不是？”子佩隨口附和道：“少爺最壞了，都快要成親的人了，還成跑出去沾花惹草，那柳如煙也不知使得什媚術，把咱家少爺給迷得是五迷三道，竟甘願為她花上好幾萬貫錢------”

    “死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你！”子衿見她的閑話是越越過分，連忙打斷道：“這要讓老爺知道，往後你就甭想再在少爺身邊待著了！”

    子佩也是一時嘴快，因此才話沒個分寸，但她心也是懂得‘禍從口出’這個道理的。大戶人家最忌諱下人亂嚼舌根子，這些話真要讓少爺給聽了去，也難保不會對自己心生厭惡。

    此刻自知失言，她忙訕訕的住了口，良久才偷瞥一眼子衿，聲道：“姐，其實人家看出來了，你也是喜歡少爺的對不對？”

    子衿目光複雜地望她一眼，心中似是在暗暗思量，應當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或者也可以是在考慮要不要回答這樣的問題。

    “姐，看你反應就知道了，你心一定是喜歡少爺的，對吧？”

    “------”

    孿生姐妹的最大缺陷就在這兒了，倆人本就心意相通，子佩其實壓根兒就不需要看她反應來做出推斷，隻從那些看似平常的諸般掩飾舉動，實則早已破綻百出的異樣變化中，便可窺探出些端倪來------當然，妹妹平日的一舉一動，同樣也逃不過姐姐的一雙慧眼。

    “死丫頭！”心思讓人揭破，子衿雙頰微紅，一時感到有些羞惱，當即便故作嚴厲的斥道：“也不看看咱們是個什身份，容得你有這般非分之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的那點九九！”

    “話得那難聽，好像你沒有想過一樣------”

    子佩不滿地嘟起嘴兒道：“本來嘛，咱們做丫鬟的，最終不也就那幾條路子可走？要不就讓少爺收了房，要不就隻能嫁給府其他的下人了------那可都是些粗人！姐，你當真願意嫁給他們嗎？”

    “------”子衿啞口無言，她不得不承認妹妹的是事實。

    盡管少爺曾經過，要為她們改回良籍，但她們作為下人的，又哪敢讓主家少爺為自己奔波打點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們的內心深處，其實是不大願意除賤為良的。

    這倒不是自甘墮落，而是她們早已適應了這樣的身份，倒不覺得恢複良籍又能體麵多少。

    事實上，她們這樣的女子，平日本就鮮少出門，極少與外界的人有交往，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會遭受到所謂的冷言嘲諷或白眼相加，什身份倒是顯得不那重要了------

    再有就是，一旦複了良籍，身份固然可以抬高不少，可如此一來，她們又該用怎樣的理由來繼續服侍少爺，一輩子都能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呢？

    所以姐妹倆在這一點上，所做出來的決定也是近乎一致的。

    這輩子都堅決賴上少爺了！

    奈何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她們如今年齡漸長，對於男女之事倒也知曉了一些，心中早已是千願萬願的了，可李謙這個大少爺卻是遲遲沒有給出過任何這方麵的暗示，似乎並無此意------

    ，她們如今可都成了‘大丫頭’了！

    再要這拖下去，就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到時少爺又會對她們的命運做出如何打算？真要配給家的護院、馬夫，或是其他的男性仆役不成？不別的，單是那幫糙漢子平時張口閉口的，滿嘴盡是葷話粗話------這些年來，早已習慣了少爺文雅談吐的她們又如何能聽得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