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少白有事離開了一會兒，顧餘音在秦家也不熟悉，她在閑逛，不知不覺就逛到了秦家的農院。

    去到後院的時候，秦老太太正蹲在院子後麵的菜園忙活著，餘音很難想象這樣一位身家驚人的老太太，晚年生活竟然會過得如此平凡家常。

    一處院落，一片菜園，偶爾遊走嬉戲的流浪貓……老太太獨處一隅，歡喜自在。

    看到餘音走來，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眸子，繼續忙著手頭工作。

    “姥姥。”餘音輕輕叫了一聲。

    老太太沒應，隻對她道：“他們出去了嗎？

    “嗯。”顧餘音點了點頭。

    “你先去客廳坐著，等我忙完再走。”

    顧餘音沒多什，緩緩的蹲了下來幫老太太，她在老太太的身上看到了奶奶的影子，所以想要靠近，而他們也隻有更多的相處才能成為一家人。

    “姥姥，我幫您。”這話多少帶著試探，老太太拔著蒜苗沒抬頭，但卻開口道：“客廳櫃子有手套，你問楊姐，她知道在哪兒。”

    顧餘音笑了笑，沒有起身，就那伸手把蒜苗拔掉，老太太不是也沒戴手套嗎？年輕人雖然愛幹淨，但也懂得什叫“入院隨俗”。

    一顆顆蒜苗拔出來，連帶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潮濕的泥土，老太太側眸看了她一眼：“味道怎樣？”

    餘音把泥土湊到鼻前，聞了聞，笑了：“很新鮮，也很清新。”

    老太太聽到她的回答，嘴角終於有了溫暖的笑容，她確信這是個傻孩子，一個懂生活的傻姑娘。

    “我問的不是泥土，是蒜苗。”尋常人聽到她的問話，直接會往蒜苗上麵想，隻有這個孩子，想到的是泥土。正是因為她能發現別人忽視的“平庸和醜陋”，所以才顯得難得可貴。

    “呃……”顧餘音有著的尷尬，拿起堆放在一旁的蒜苗，聞了聞，這才道：“有點辣。”

    “我種得是辣蒜。”停了幾秒，老太太：“不嫌辣的話，可以拿些回去慢慢吃，就是味道比較大，年輕人可能不喜。”

    “不，我很喜歡，姥姥。”

    那些堆積在一起的青翠蒜苗，隻是家常蒜苗而已，老太太種得不是寂寞，她也無需吃得優雅。

    年輕人在外再瑟，回到家照樣需要柴米油鹽犒勞一日來的勞累和辛苦。她喜歡這樣的平凡瑣碎，欣賞秦老太太這樣的“俗人”：深居簡出，耐得住寂寞，平淡的話語充滿了故事。

    對於老太太來，餘音言語輕輕，笑意淺淺，敏慧輕靈的女子，置身一片孑然的盈綠中，無疑是美好的。

    坐車回家的時候，老太太適應不了冷氣，開了車窗，氣很好，藍藍的蒼穹間沒有雲朵的痕跡，仿佛回到了春日，風刮打在滄桑的麵孔上，纏綿的像是做了一場韶華美夢。

    記憶深處，老爺子年輕時對她：“阿勤，等我們老了，種一院蔬菜可好？”

    他這話的時候，風溫柔的拂過她的發，再後來被他繞到手指間，繞成了半生的孤守和想念。

    他死了之後，她信守承諾，一個人種了滿院蔬菜，她要活著，因為她還有兒女需要照顧；兒子死了之後，她依然要好好的活著，因為她還有女兒需要照顧……

    堅強是給別人看的，脆弱是留給自己的秘密財產。

    老爺子臨死前對她：“阿勤，不管是愛，還是人生，都是自己跟自己的對手戲，所有的悲喜都是持續的妥協，再忍一下，人這一輩就過去了。”

    4月18日，秦老太太坐在車，閉上了眼睛，嘴角掛著雲淡風輕的微笑，手心有溫暖傳來，響起女子清淡的溫暖聲：“姥姥，這睡，到時候頭會疼。”

    秦老太太睜開眸子，入目是一張清麗的麵龐，眉目如畫，嘴角的那抹微笑，有著老太太舊時的模樣。

    ……

    這是老宅，顧餘音沒有來過。

    陽光明媚，秦家外表看似古樸，麵卻是布置奢華，有財不外露，客廳擺放的古董，隨便一個都價值不菲。

    顧餘音關注的不是這些名器，而是滿院的花草。

    年輕的老太太是喜愛花草的人，那一叢叢的花開得極其鮮豔，驕傲的盛放在陽光下。走進室內，隨處都有花影，滿室香味撲鼻。

    老太太帶著顧餘音回到了老宅，一坐就是一下午，她拿出了清茶和茶具，顧餘音煮得一手好茶。